他高举横刀,冲着阵列奔跑。
小吏喊道:“主事,回来,回来……”
另一个小吏爬上大车,跳了下去。
“你去哪?”小吏问道。
跳下去的小吏拔刀:“去做个大唐男儿!去尽忠职守!”
一个车夫爬上大车,跳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个……
一个又一个男人爬上大车,跳下去。
那个小吏跺脚,也跟着跳了下去。
前方,宋治高呼,“让这些蛮夷看看何为大唐男儿!”
正在拼杀的双方都愣住了。
敢死营的人觉得自己就是孤军,那么这些人哪来的?
有人侧身看了一眼,惊呼道:“是车队的人!”
“万胜!”
宋治不懂厮杀,所以他不知晓此刻该结阵。
他带着一群小吏和车夫,就这么撞了进去。
林大早已精疲力竭,可此刻力量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身体里。
他高喊,“让这些蛮夷看看何为大唐男儿!”
“杀敌!”
阵列向前移动。
当面的敌军纷纷后退。
“杀!”
老贼喘息着,拖着一条瘸腿跟上。他的嗓子早已沙哑,可却依旧跟着高呼。
“蛮夷,看看何为大唐男儿!”
无数年前这块土地上便诞生了文明,一代接着一代的中原人创造了灿烂的文化。他们播种,耕种,饲养。他们冶炼,锻造,打造工具;他们用道德来约束所有人,让这个中原遵循着一个规矩运转……
他们的日子蒸蒸日上。
富庶的中原引来了域外野狼的觊觎,他们不喜欢耕种,他们更喜欢去劫掠,用长刀和马蹄去夺取自己觊觎的一切。
于是他们便冲进了中原,毫无疑问的被一顿毒打。
那时候,中原人便轻蔑的称呼他们为‘蛮夷’,‘戎狄’,在中原人的眼中,野蛮而愚昧的蛮夷们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随着大唐国势渐渐衰微,这些异族又开始蠢蠢欲动,重新鼓起勇气,开始疯狂的冲击大唐边疆。
此消彼长,大唐内部对这些异族的态度从轻蔑,渐渐转为畏惧。
所以,当宋治喊出了那声蛮夷时,曾经的帝国荣光仿佛再度归来。
人人奋勇争先。
“杀啊!”
敌军几波攻击无果,早已心浮气躁。此刻被敢死营反击,竟然气势一滞,连连后退。
若是纳音在,那么他可以带着预备队反扑,压下敢死营的反击,甚至能一举击溃敢死营的冒进。
但他被杨玄缠住了。
杨玄带着十余骑冲杀在敌骑中,当杀透出去时,他回首看到了敢死营的反击。
“我大唐,壮哉!”
他不禁赞美着。
纳音怒不可遏,骂道:“那些蠢货,竟然被一群人犯和车夫击溃了。回去!”
身后突然传来惨叫,纳音回首一看,杨玄正在张弓搭箭,好像目标就是他。
纳音一缩脖颈,前方的麾下中箭,惨叫着跌落马下。
“阻拦他!”
身后十余骑勒马。
可后面的杨玄等人追的太紧了,不等他们掉头,横刀长枪一阵劈砍。
丢下身后的人马尸骸,杨玄追上了敌军。
没等他动手,一面大旗从后面伸过来,捅落一人,再捅死一人……
王老二炸了,“要人头!”
这娃先前听闻人头记功,这便认真了。
杨玄喊道:“回头给你肉干!”
前方的纳音被追的无处可逃,只能转向。
他以为杨玄会紧追不舍……斩杀敌将是大唐军功的头等,任谁都会选择追杀他。
等听到后面悄无声息时,他再度回头,就见到杨玄带着剩下的人马冲向了正在节节败退的自己一方的侧翼。
“杨玄!”纳音眼珠子泛红,策马掉头,“贱狗奴!”
正在节节后退,但一时没有完全崩溃的敌军看到了杨玄等人的突击。
有人喊道:“败了!”
“杀了他!”敌将怒吼!
关键时刻搅乱军心,就算是华卓的儿子他也敢杀。
长刀挥舞,那人被一刀枭首。
可那些部族勇士的眼中全是惊惧。
军心乱了。
敌将喊道:“回身挡住!”
“快逃啊!”有人高喊。
溃逃之势一旦开始,谁也拦不住。
“跑啊!”
敌军一逃,敢死营的士气再度飙升。
赵有才喊道:“全军突击!”
所有人,只要是能走动的,都拿着兵器在追杀。
纳音看着这一幕,不禁心如刀绞。
心腹说道:“头领,我们必须走了!”
否则等唐军的援军赶到,在场的谁也不用走了。他们将会成为唐军的功劳,尸骸被丢在深坑里掩埋,人头被挂在长枪上炫耀……
可回去后华卓定然会趁机发难,我当如何应对?纳音咬牙切齿的道:“榨错误我!”
心腹心领神会的说道:“榨错临阵脱逃,引发溃败,是罪魁祸首!”
榨错是华卓的人,此行的监军。
可榨错此刻就躺在地上,半边脑袋都没了。
一只脚从他的脑袋边踩过,接着又一只……
“敌军溃败了。”
留守车阵的车夫们欢呼了起来。
那些溃兵慌不择路,到了马群边上,你争我夺的争抢,被追上来的敢死营一阵砍杀,一些成功上马跑了,一些被砍死,剩下的跪在地上请降。
骑兵开始追杀。
直至五里开外这才返回。
这一路欢声笑语,但杨玄更看重的是这些已经流露出了些精锐模样的敢死营将士。
这是一次洗礼!
能让敢死营脱胎换骨的洗礼。
回到战场时,医者在医治伤员,车夫们在打扫战场。
几个小吏跪坐在一起,围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