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更迭,他们依旧能荣华富贵。
故而,才有了那句话: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他们,不在意谁来统御中原,在意的,只是统治者能与他们分润权力的多少。
多,那么他们就支持,少,那么他们就翻脸。”
黄春辉眸色平静的看着酒杯,干咳几下,“你能由此见识,老夫很是欣慰。
长安,那便是个漩涡。帝王将相,世家门阀,恍若无数头巨兽在长安争斗。
帝王高居九重天,手掌御印,一言可为雷霆,可为春雨。
世家门阀多年积蓄,人脉深厚不做第二人想。
一家五姓若是联手打个喷嚏,大唐就得倾盆大雨。
你可知,世家门阀为何不轻易谋反吗?”
杨玄想过这个问题,“此等事不成即死,若非有绝对把握,若非取得了大部分家族的支持,否则,谋反便是自寻死路。就算是成功了,也将成为孤家寡人,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
另一个世界中,李唐能成功,少不了那些家族的助推。
黄春辉眼中的欣赏之色越发的浓郁了。
北疆的执掌人,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大局观必不可少。
长安争斗,北疆也无法幸免。若是当家人看不清局势,顷刻间便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听闻,你的娘子将要生产了?”黄春辉突然换了个话题。
很亲切的话题。
杨玄点头,笑道:“就在春季。只是不知是小崽子,还是小棉袄。”
“小棉袄?”
“相公,女儿贴心,故而说是小棉袄。”
“这话,倒也有趣。”黄春辉笑道:“小棉袄啊!那棉絮可不怎么经用。”
这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棉花,而是各种棉絮。
“好歹暖和啊!”杨玄笑道。
“第一胎,老夫以为最好是个小子。长子如父,能锤炼他的责任心。另外,有个大兄在,下面的子女也能有个管束。”
这是经验之谈。
杨玄笑道:“下官也想过,不过想来想去,不管生了什么,都是自己的孩子不是。”
黄春辉笑了笑,“第一次做父亲,忐忑,也觉着奇妙。你慢慢领悟。”
“下官已经做了不少准备。”
不只是名字,还有各种用具,杨玄都弄了不少。
“你不会弄了双份吧?”
“是啊!男娃女娃各一份。”
黄春辉不禁莞尔,“对了,基波部灭了,镇南部如何?”
“镇南部听闻北疆不能出击,趁着下官去了长安之机,围困临安城。不过,也只是耀武扬威一番,随即解围而去。”
辛无忌是奉命来围城,和杨玄遥遥呼应。
“驭虎部呢?”
“驭虎部章茁狡黠阴狠,与潭州之间也是勾心斗角,此人动向很难揣测。”
“那么,可有法子?”
“有!”
“什么法子?”
“他不来,我去!”
……
黄春辉只是小酌,却频频劝酒,没多久,杨玄就有些醺醺然。
“老夫先前问过你,若是北疆与长安兵戈相向……”
黄春辉骤然挑眉,一双老眼死死地盯住了杨玄。
这是一次拷问!
也是一次考验。
老夫看重你。
老夫认为,你足以在以后接手北疆。
但,你太年轻,手握北疆大权时日长了,你会如何?
“解释,不大有用。”杨玄说道:“越描越黑。”
黄春辉不置可否。
但这种事儿真的没法解释,你表忠心,在黄春辉看来只是喊口号,毫无意义。
“相公。”
杨玄看着黄春辉,“要不,您给个提示?”
“你,发个毒誓!”
这个时代,鬼神传说深入人心,誓言更是不敢轻发。
誓言一发,鬼神皆知!
这是从皇帝到村里老农都知晓的道理。
黄春辉盯着杨玄,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他老了。
唯一留恋不舍的便是北疆。
可北疆不但要面临着北边的强敌,还得抵御来自于长安的狂风暴雨。
说实话,若是年轻十岁,黄春辉不敢担保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漫长的从军经历告诉他,野心,从来都不是天生的,而是催生出来的。
廖劲老了,支撑不了多久。
那么,后续者为谁?
他想了许久,北疆的那些官员一一斟酌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