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保证家族的资源用在最有前途的子弟身上。
永远保证最出色的人站在周氏的顶端。
如此,家族自然能永葆强盛。
说起来,就和一个国家一样。
所以,才有人说世家门阀便是一个缩小的国家。
周勤下马,他穿的是青衫,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看着就像是个普通的老头。
“别跟着。”周勤对随行的护卫说道。
“阿郎,不安全!”护卫说道。
周勤淡淡的道:“你以为老夫手无缚鸡之力?”
祖孙二人走向了田间。
“阿翁,好脏!”周新看到了粪便。
“呵呵!”周勤拐个弯,从那里经过。
“阿翁!”周新不肯过去。
“过来!”周勤板着脸。
过了这一段路,周勤说道:“世家子历练,尤其要吃苦头,一生顺遂的人,不可当大事。”
几个农人坐在前面的田埂上歇息,笑着说些事儿。
“诸位,打扰了。”
周勤笑眯眯的拱手。
农人们起身,为首的老人叫做张得,说道:“老哥这是来散心呢!”
“这眼光,毒辣!”周勤指指周新,“家中的小子不懂事,老夫便带着他来看看农耕,让他知晓粮食来之不易。”
“是这个理。”张得看看周围,“这地方脏……”
“我年轻时,随便席地而坐,有时候困了,靠着什么就能睡。”周勤随意坐下。
周新蹲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老哥,这种地,一年收益可能吃饱?”周勤问道。
张得说道:“这边种地,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这老夫知晓,旱涝保收那是美梦,种地人,就指望老天爷赏饭吃。”
“老哥是个明白人。咱们陈州啊!种地却不怕老天爷,旱了,咱们挖渠引水,不行就挑水。北疆人不服输,就算是老天爷作难,咱们也得和它斗一斗。哎!可就怕异族啊!”
“说说。”周勤笑道。
“草原上有三大部,无恶不作,每年都来袭扰,看到庄稼就踩坏,看到有人种地就杀。咱和老天爷斗,大不了没饭吃,去乞讨都成。可那些异族啊!他是要命呢!老哥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没道理种地把命都种没了。”周勤微微蹙眉。
“咱们都绝望嘞!该扛活的去扛活,该做伙计的去做伙计,可一辈子种地,看着好地荒废在那,心不甘呢!”
张得吐了一口痰,看了别过脸去的周新一眼,就用鞋子踩踩。
“这后来啊!就来了个杨使君,这杨使君凶啊!听闻这等事就坐不住了,带着麾下四处厮杀,灭了瓦谢部,灭了基波部,灭了驭虎部,咱们的好日子,这才算是来了。”
子泰得了农人的心。
“如今不怕了?”
“不怕!剩下个镇南部,听闻杨使君之名都能吓尿了!咱们怕什么?”
众人哄笑。
周勤问道:“日子是越来越好,可老夫听闻啊!黄相公和长安闹翻了。老夫担心啊!黄相公一去,廖副使上位也撑不住几年,到时候……说是黄相公看好杨使君?”
“就是,老夫的三表哥的侄子当时就在桃县,亲耳听到相公说了,说杨使君要得!”张得得意的竖起大拇指。
“可就怕长安不满,到时候压制杨使君,那,该怎么办?”
女婿若是去了桃县,就会和长安渐行渐远。
失去了长安的支持,能支撑北疆的有什么?
民心!
百姓无知,只知晓趋利避害,到时候重压之下,众叛亲离,子泰倒台,周氏也会跟着元气大伤!
所以,周勤想知晓民心如何。
“也怕嘞!长安来人,咱们都当做是仙人,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谁都怕陛下雷霆震怒,一巴掌拍死了咱们。”
这是应有之意。
周新坐下,叹息一声。
周勤依旧微笑,只是,眼神微黯。
张得回忆了一番,笑道:“那时候咱们得过且过,也不知晓什么道理。
后来,开了县学,不只是教导什么之乎者也,还教导了许多道理。
老夫村里就有人去读书,每月回来,就会在村里宣扬一番,说什么……
使君交代的,不能让百姓做睁眼瞎,要把外面的世界告知大家。
老夫记性不好, 他说的太多,大多都忘了。就有一次,他说了一番话,老夫牢牢记着。”
张得抬起头,“使君说,做人做事,许多时候无需去琢磨什么大道理,就一条,将心比己。
百姓辛苦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缴纳赋税,服劳役,让官吏有饭吃,有衣穿。
咱们陈州的道路,陈州的沟渠,陈州的……咳咳,啥都是百姓弄出来的。
没有百姓,就没有咱们官吏,没有陈州,没有北疆,没有大唐。百姓如此……什么……”
“伟大。”边上一个年轻人说道。
周勤发现年轻人的眼中有光。
“是了,就是伟大。
百姓如此伟大,为咱们做了那么多,将心比己,咱们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是不?
于是,百姓没钱买种子,使君就出钱,不要利息,收成后偿还就是了。
百姓被欺负,使君听闻气得吃不下饭,带着人清理那些贪官污吏……
这人呐!老哥,是要讲良心吧!”
周勤点头,心中微微一动。
张得说道:“使君对咱们如此,咱们没什么能报答的,就一个,谁欺负了使君,咱们就弄谁!”
张得的眼中也有光,是一种在长安看不到的光彩。
“长安呢?你等不怕陛下震怒?”周勤问道。
老人转向南方,开口。
“he~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