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负手站在床榻之前,“朕问你,那个药方,可想起来了?”
太子问道:“可有酒水?”
“给他!”
韩石头亲自去弄了一坛子酒水来。
太子喝了几口,突然叹息,“一直想喝,可等喝到的时候,却发现没了兴趣。这人便是如此,渴望什么东西,就会焦虑不安,等到手后,却意趣索然。”
他笑了笑,“父亲如今也老了,还想生子吗?”
皇帝淡淡的道:“莫要挑衅朕的耐性。”
“孤,一直想挑衅。”太子看着他,“你想废掉孤的太子之位,随后弄死孤。
只是孤有一点不明。阿耶年岁不小了,就算是你如今能生子,阿耶确定自己能活到那个孩子成人?
等阿耶去了,那个孩子年幼,主少国疑,阿耶就不怕江山被人夺了?
哦!孤倒是忘记了,在阿耶的心中,江山算的了什么,不过是阿耶的玩物罢了。
那么,阿耶何不如和臣子们说,朕乃天神下凡,永生不老,如此,便能少了群臣的呱噪。
只是孤想说,阿耶你吃喝拉撒与常人无异,放的屁比谁都臭,身边的内侍还得大口的吸,小口的呼,否则便是嫌弃你的屁臭。
你就这么一个比凡人还恶心的人,怎有脸说自己是天子?!
天子,那是老天之子,阿耶你摸摸自己的老脸,那皱褶多的让人恶心……
老天知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爬灰的狗儿子,他会一巴掌拍死你这个老不死的老畜生……
“封嘴!”韩石头喝道。
“不必了!”
皇帝摆摆手,韩石头躬身告退。
殿内只剩下了这对父子。
太子冷笑,“怎地,要动手?孤等着你。来,杀了自己的儿子,回头,你就能安心享用自己的儿媳妇。
不,孤倒是忘记了,没了孤在,你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时可会愉悦?怕是会厌恶吧!
哈哈哈哈!你这个爬灰的老畜生,你可知晓,长安如今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看你和自己的儿媳妇的笑话。
可笑的是,你还以为自己在百姓心中高大无比。
呸!若非百姓惧怕,你早已成了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哈哈哈哈!”
“那一年,你出生,朕很是欢喜!”
皇帝没有动怒,“朕对你抱有厚望,从小就教导你,可还记得?”
太子点头,冷笑。
“那时候,朕与你阿翁在谋划太子之职。”
“也就是想害死孤的那位伯祖。”
“朕与你阿翁出手,把孝敬皇帝拉了下来,你阿翁成为太子。后来武皇年老卧床不起,朕领军入宫,逼迫她退位。”
太子笑道:“阿耶果然是了得,先是害死了自己的伯父,接着又逼迫自己的祖母,再后来,又逼迫自己的生父退位,接着,收了自己的儿媳……
阿耶,你死后可敢去地底下见这些人吗?”
皇帝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朕做成这些,离不开杨氏的帮衬,朕答应继位后,会给出丰厚的报酬。
朕愿意敞开让杨氏兼并田地。
可你那位外祖,却贪心不足,想要入朝为官。
国丈入朝,皇后在后宫,太子在东宫,朕这个帝王在杨氏的围困中,每晚睡觉都得睁只眼闭只眼!”
太子:“……”
这是谁也不知晓的秘辛。
韩石头站在寝宫外面,微笑着。
陛下!
您,听听!
“朕好言以对,可杨松成却威胁朕,若朕不答应,杨氏便会支持别的皇子。”
“为何不肯支持孝敬皇帝?”太子问道。
皇帝淡淡的道:“孝敬皇帝对世家门阀不满,支持他,便是支持自己的死对头。杨氏不傻,自然不肯。”
他干咳一声,“朕让你的母亲去劝说杨氏,可你母亲开口便是杨氏如何艰难,朕如何吝啬。
这便是朕的结发妻子,朕的皇后,你的母亲。她是杨氏的好女儿,朕屈服了。”
太子面色惨白,“原来……原来……”
“杨氏联手其它世家门阀,势力庞大,朕,也不能制。可那股子气却散不去。”
太子近乎于尖叫般的喊道:“于是你便夺了孤的妻子,一直在逼迫孤。”
皇帝微笑,眼神冷漠,“对。朕便要让皇后那个贱人看看自己的儿子在地狱中煎熬,让杨松成一边恼火,一边却只能想办法帮衬你。每当看到这个场景,朕,不胜欢喜!”
太子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可孤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不是杨氏的子孙!”
皇帝冷冷的道:“逆子,说出药方,朕会让你得了善终。你不是一直仰慕孝敬皇帝?朕送你去为他守陵!”
太子看着他。
寝宫内很安静。
“孤,哪都不去!”
太子猛地蹦起来,扑向皇帝,可脚腕却被绳索紧紧的束缚着,重重的跌倒在床榻边缘,就在皇帝的眼前。
皇帝眼神冷漠,“看来,你是想死了。”
“对!”太子仰头看着他,“杀了孤!”
皇帝从袖口里掏出一截绳子,“逆子,最后的机会!”
太子笑道:“你说和那个贱人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杨氏,可看看你,大把年纪了还想和她生子,可见是早已喜欢上了她。老狗,老狗!你不得好死!”
韩石头站在外面,低头,无声说着。
——陛下,老狗正在杀自己的儿子,杀的气喘吁吁,杀的……酣畅淋漓。奴婢欢喜不胜。
——郎君即将为节度副使,当郎君返回北疆时,已然成了大唐重臣。奴婢在等着,等着郎君的大军南下,兵临长安,君临天下!
里面有东西在剧烈挣扎,床榻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渐渐的,声音微弱,直至湮灭。
皇帝气喘吁吁的出来,“太子病重!”
韩石头欠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