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弄来了布巾,一盆温水。
“洗个脸。”
阿梁仰头,“啊啊啊……”
“不是刷牙。”
郑五娘笑的捧腹。
洗脸后,看着阿梁白嫩的脸蛋,郑五娘忍不住亲了一口,“郎君在家,小郎君可要寻阿耶?”
“阿耶!”
阿梁缓缓走到门外,突然止步。
“富贵。”
郑五娘楞了一下,她发现,好像在小郎君召唤富贵之前,富贵就到了他的身后。
“我这是眼花了吧!”
郑五娘自嘲笑道,然后又有些担心,“小郎君渐渐大了。不过不怕,娘子又有孕了。”
周宁有孕了,后院有仆妇寻到了管大娘,想请她帮忙说话,以后带那个孩子。
管大娘去寻了周宁,坦然说出了此事。
不隐瞒,就对了。
周宁说道:“此事夫君没说,不过,我看,依旧是郑五娘最好。”
管大娘说道:“可她一人难看两个孩子。”
“不知怎地,夫君只信任郑五娘。”
管大娘一想还真是,“是啊!上次章四娘说带小郎君,郎君的脸一下就黑了,吓死人了。章四娘吓的去求怡娘保命。”
这事儿,唯有怡娘知晓。
当年若非她的看护,杨玄连看这个世间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对于后院的女人们,能让他放心看护孩子的,也就是一个郑五娘。至于怡娘,他觉得该荣养了,少操心。
他无数次梦到自己在母亲腹中时,那些女人用剪子,用刀子,用毒药,用火烧,用水淹……无数次他被惊醒,才发现是恍然一梦。
从理智上来说,他知晓后院没女人敢对他的孩子下手,但无数次噩梦让他近乎于执拗的坚持自己的看法。
今日难得歇息,杨玄在前院和韩纪下棋。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轻声说着些闲事。
不要以为大人物之间开口就是大事儿,都是公事。许多时候,他们更喜欢谈论些闲事,八卦也行。
“……最近有女妓说仰慕刘公,愿意为妾。私下有人开了盘口,说若是此女能进门,三日不跑,一赔一百。”
“这赔率让我都心动了。”杨玄笑道。
韩纪说道:“可老夫以为,刘公不敢开口。”
“别说开口,我觉着,他会回家主动解释。”
“刘公委屈啊!”
杨玄知晓韩纪这是变相的进言:郎君,一个女人,少了。趁着夫人有孕,好歹也收几个女人吧!
“这是私事。”
杨玄一句话就打发了他。
韩纪干咳一声,“帝王女人多,不只是男儿本色,老夫以为,更多是帝王对外释放的信号。”
“朕,依旧龙精虎猛?”
“是。”
“我用不着女人来衬托自己的勇猛。”
“郎君,提前收几个女人,好处多多啊!”
“哦!”
“这天下大势,老夫琢磨了一番,再这般下去,帝王威严会渐渐烟消云散。
帝王威严一旦消散,天下就会不稳。
武人会桀骜,生出野心。文官也会鄙夷帝王,会与帝王争夺权力。
至此,天下大乱就不远了。
郎君一旦发动,老夫料定数年内定然能威压海内。
到了那时,多少人家会把女子送来给郎君暖被子?”
韩纪抚须微笑,“郎君婉拒,可也得有借口不是?
人一看郎君后院就夫人一个女人,会怎么想?
哦!郎君看不上老夫家的女人,或是,郎君不信任老夫……
些许事,却不小。
若是郎君后院女人不少,且重要的份位都被占了。
那时候,郎君就能从容说,没地了。”
啧!
“你把这里面的事都给琢磨透了。”杨玄觉得韩纪也是没事找事。
但,这事儿确实是不容小觑。
“老夫没事就会琢磨。”
韩纪不担心被猜忌,因为他琢磨出了什么结果,都会和老板汇报。
杨玄手中拈着一枚黑子,“再说!”
韩纪暗自叹息,觉得老板虽然英明神武,行事堪称果决。可在后院却有些含糊。
“郎君。”
一个仆役过来禀告,“二哥问是不是该去狩猎了,说好的。”
杨玄回头,见王老二蹲在屋檐下,一脸委屈。
“哦!我倒是忘记了。”
前阵子忙碌,王老二被他驱使的够呛,杨玄看了也心疼,就说闲下来一起去狩猎。
“我看看……明日就去。”
王老二一溜烟就跑了,说是去收拾行装。
“活脱脱稚子之心呐!”
韩纪颇为艳羡,“有人说他傻。”
杨玄说道:“可实则,是我们傻。”
“郎君这话,倒是和玄学一脉相承。”
“你说名利才是人间正道,可谁敢断言这是对的?那些人说老二傻,可谁有他快活?
所谓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此蝇营狗苟,绞尽脑汁,焦虑不安……
临老了回眸一生,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
第二日,杨玄先去了节度使府。
“宋公,狩猎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