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是用了飞鸟传信。
令人传话。
——谁敢动黄春辉,我诛他满门!
这是一个节度使冲着皇帝在咆哮。
也是,冲着黄春辉在微笑。
——以前是您护着我,现在,我来!
“阿郎!”
黄春辉没睁眼,“何事?”
门外的仆役道:“宫中来人,说请阿郎进宫商议北疆军事。”
往日这等邀请也有过几次,但每一次黄春辉都拒绝了。
仆役说道:“小人这便去婉拒了。”
“不!”
黄春辉起身。
“更衣!”
……
春季的长安,一阵风吹过,依旧会带来冷意。
黄春辉放弃了马车,就在春风中策马缓行。
行人络绎不绝,不时能看到那些年轻人策马经过,男男女女,莺莺燕燕。
生机勃勃。
“真好!”
黄春辉开口,正好被风吹了一嘴。
“咳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着。
直至宫门之外。
“黄相公!”
内侍在等候,看着也有些意外。
“咳咳!”
黄春辉咳嗽着。
“请跟着咱来。”
宫中看着依旧是那个模样,宫人内侍不少,但在黄春辉的眼中,却死气沉沉的。
到了殿外,内侍进去禀告。
稍后,有人出来。
“黄相公,请。”
皇帝在殿内,张焕也在,还有杨松成,以及赵三福。
几个将领在外围,听到脚步声,齐齐回头。
“黄相公!”
老人看着垂垂老矣,耷拉着眼皮子,可只需想想他曾经的戎马生涯,就难免生出敬意来。
“见过陛下!”
皇帝淡淡的道:“你来的正好,北疆传来消息,那个贼子准备进攻了。”
黄春辉走了过来,张焕说道:“林骏乃是北辽名将,他来镇守泰州,一是林雅想谋夺南方,二,赫连春估摸着也有意想坐山观虎斗,看看林骏与北疆厮杀。”
黄春辉点头,“毕竟赫连荣被俘,肖宏德身死,赫连春手中能信任的大将不多了。若是再败,帝王的面子护不住倒不打紧,可却被林雅等人窥探到他手下无人可用的窘境。回过头,林雅若是铤而走险……”
张焕微微眯着眼,心中叹息。
多年来,他和黄春辉二人一南一北,并称为大唐双壁。
时人说南张不如北黄,这话他刚开始听闻只是一哂了之。
但渐渐的听多了之后,心中难免有些不忿,甚至是不屑。
今日皇帝召集他们来议事,便是要判断此战的结局。
黄春辉一开口,便是从庙堂的高度去判断这一战的走向。
从顶层开始剖析这一战。
老夫,好像要差些意思!
皇帝干咳一声,“这就是说,此战不只是林雅关注,赫连春也会暂时摒弃前嫌?”
黄春辉点头,“毕竟,北辽再败,这大势就变了。”
他抬起眼眸看着众人,伸出手指头,从左侧坤州,一路划过去,直至辰州。
“这一条线再被击破,北辽无敌的神话,就此破灭。至此,不只是北疆要节节推进,北辽内部的对头,也会蠢蠢欲动。”
皇帝问道:“你说北辽内部的对头,谁?”
“伱没给陛下说吗?”黄春辉看着张焕。
虽说现在黄春辉是个闲人,远远比不过兵部尚书张焕,但张焕却下意识的道:“尚未说。”
“不该!”
黄春辉淡淡一句话,众人却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大风迎面扑来。
这位前北疆掌舵人,偶露峥嵘,随即说道:“舍古人是北辽的大患,这些年北辽一直在出兵围剿,可却败多胜少。
一旦北辽南方被北疆击破,宁兴必然会抽调大军来援。如此,舍古人那边就被放开了缰绳,随后,他们必然会发动进攻。
到了那时,北疆与舍古人两面夹击,北辽……危险了。”
这一番话,从战略的层面,拉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而这幅画的核心便是北疆。
而北疆的核心,便是杨玄。
你这是在为杨逆张目啊!
一个将领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黄相公所言甚是,不过,北辽疆域辽阔,勇士多不胜数,败几次也撼动不了他们的根基。而北疆却不能败。一败就是崩溃的局面。”
“是啊!”
“北疆就那些军队,一旦败北,再难延续攻势。而北辽顺势反击,定然会不灭北疆不收兵,彻底铲除这个威胁!”
“此战,还是莽撞了!”
“可不是,去岁才将拿下了内州,北疆估摸着损失也不小。士气是很重要,可以一隅之地主动挑衅北辽,这不是悍勇,而是无谋!”
黄春辉看着那几个皇帝新近提拔起来的大将,开口,“换了你等,可能拿下内州?”
几个大将干笑,却无人敢说自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