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很是宽敞,二人漫无目的的踱步。
皇帝负手看着这熟悉的宫殿,说道∶“当初朕刚登基时,也曾发誓要振兴大唐。到了今日朕再审视当初的自己,想笑。“
“陛下雄才大略。”杨松成赞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朕原先的想法,先把大唐内部安顿好了,再图北辽。可没想到却出了个逆贼,不顾大局,私自出兵……“
这是定调子!
杨松成说道∶“陛下,虽说北疆擅自出兵,可毕竟大捷,当嘉奖。”
皇帝微微蹙眉。
唯我独尊的性子发作了。
杨松成叹息,“一旦呵斥,或是斥之为叛逆,百姓会如何看?”
百姓……朕需要在乎吗?
皇帝许久未曾见过百姓了,蹙眉道“百姓如何看?”
杨松成说道“先前见到百姓欢喜鼓舞,都说北辽以后不足为虑了。另外,还有人说,听闻捷报后,长安许多商家都打出了为北疆和那个逆贼贺的好消息,说是,打折。”
“百姓蒙昧!”皇帝淡淡的道∶“一群蒙昧的人,被一个野心勃勃的逆贼给蛊惑了。不足为虑。”
“臣也是这般认为的,不过在这个当口,却不好发作。“
百姓高兴,你不高兴……众口悠悠,你能堵住几个?
到时候民间说杨国公乃大唐忠臣,你就算是把口水说干了,他依旧是忠臣。
“不必在意!”皇帝说道∶“对了,此战之后,北辽那边定然会生出变动来。南周那边估摸着也会有些变动。”
“张楚茂那边,臣会叮嘱。”
皇帝点头,“在这个时候,南边,不能添乱!”
这也是调子!
可你却令石忠唐不断架空张楚茂,这事儿怎么算?
国丈默然。
皇帝玩弄权术的手段堪称是天下无敌,看了他一眼,就知晓他在腹诽什么。
“国丈以为,这个天下是谁的?”
这个问题有些大。
“自然是陛下的!”
“朕一人,如何能掌控天下?大唐物产丰富,朕一人,也用不完!”
“臣等愿意追随陛下!“
“朕并无一人独尊的想法,就算是没有世家门阀,也会又宰相重臣来牵制皇权,这一点,朕比谁都清楚。”
他指指外面。“若是无你等,陈慎等人便会开始作妖,用各等手段来压制朕,从朕的手中夺取权力,与威权!
说实话,你等尚知细水长流……有你等在,这等人也无法攫取大权。若是你等不在,他们会广交党羽,拉帮结派,把朝堂弄的乌烟瘴气。
你等的根基在家族,而这等人的根基,在党羽。
他们会如何结交党羽?只能许以利益。
一个世家门阀便是一个家族,而陈慎等人若是得势,下面每个官员都是一个家族。一家贪,与无数家贪,朕知晓该取哪一个!”
这话坦诚的一塌糊涂,顺带把世家门阀的贪婪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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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呐!”杨松成坦然点头,表示赞同皇帝对当下权力架构的分析。
大唐当下的格局是∶皇帝在上,世家门阀几乎与皇帝并驾齐驱。再往下便是勋贵。以及,纳入世家门阀和勋贵体系的重臣。
陈慎等人便是第的代表,包括罗才,以及过去的宋震都是代表。
这一般势力,更像是寒门阶层!
皇帝一番话,剖析了自己对世家门阀和寒门政治的看法。
“世家门阀是令朕厌恶,可相形之下,朕更警惕寒门。”
“当初武皇曾抬举寒门。”杨松成微笑,“成了笑谈。”
“她想抬举寒门与你等斗,可却看不到寒门的贪婪。她觉着人心可以掌握,朕却知晓,人心呐!永不知足!“
杨松成点头,“杨玄在北疆压制豪强,连鲁县赵氏都灰头土脸。臣接到了他们不少信,皆是苦不堪言。若是让杨逆继续得势,我世家门阀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他在北疆收拾豪强,用的一招是什么?补税!“皇帝笑的有些……幸灾乐祸,”朕对豪强宽容,可宽容换不来忠心。如今被杨逆一顿毒打,他们知晓谁更可靠。
这几年,送来朕这里的效忠多不胜数,丑态百出!”
这样的效忠,杨松成也收到不少。
“杨逆在北疆施政,曾放话说,为民施政。“杨松成笑了笑,“何为民?老夫以为,我等为民。他以为,那些贩夫走卒为民。仅此一项,他就自绝于天下。”
民,并非人人都能自称。
在当下,所谓的民,指的是上层人。
杨玄却重新定义了民这个字,把天下人尽数扒拉了进去。
这对于上等人来说,和那些贩夫走卒为伍,简直便是羞辱。
“朕觉着他殊为不智,可仔细想想,他乃是农夫出身,好不容易攀上了周氏,做了周氏的女婿。他也想与你等交好,可一旦与你等交好,他在北疆必然站不稳……“
咳咳!
国丈干咳几声。
————谁和他们交好,谁就得分澜好处给他们。
“那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国丈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是一毛不拔吧!“皇帝取笑道。
杨玄执掌北疆后,世家门阀也去试探过,想分杯羹。
但杨老板却格外的吝啬,想要好处?自己挣去!
至此,二人对彼此的立场都清楚了。
——与杨玄水火不相容!
换句话说,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杨松成说道“诸卫还得抓紧操练!“
皇帝颔首,“朕准备派人去北方巡查,不妥的人,换掉。另外,北方各军皆要抓紧操练,看着北方。“
杨松成点头,“另外,臣以为,必要时,可派人去北辽看看。”
皇帝微笑,“朕有数。”
国内磨刀霍霍,再派出使者和北辽暗通款曲,必要时,两边夹击……
这是第一步战略!
就在一番谈话后,被二人定下来了。
“臣告退!“
杨松成还得去召集各方势力商议此事,把自己和皇帝达成的协议告知众人。
“且等等。“
皇帝叫住了他,问道∶“皇后最近可是不渝?“
你们夫妻之间都不知晓,却来问老夫!
杨松成心中冷笑,“并未听闻。“
“如此就好。”
“臣告退!“
国丈转身走了,皇帝目送着他,淡淡的道“昨日那个呵斥虢国夫人,朕本想给国丈个面子,既然他不要,那么……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