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斯与多萝西娅便与他告别,离开了办公室。
西列斯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捏了捏鼻梁,心想,他真是太疑神疑鬼了。
他对于朱尔斯刚刚的表现产生了些许的疑虑。
那是发生在十年之前的事情,并且朱尔斯一开始也说自己记不太清了,可是,为什么在想了一会儿之后,就能绘声绘色地表述出来?
甚至连那名探险者扎了个辫子都还记得?
那句“天上说不定会有漂亮的宫殿漂浮着”,在经过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还会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的表述方式,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正如多萝西娅所说,康斯特人会习惯使用“天上漂浮着宫殿”这样的说法。
时间过去这么久,朱尔斯理应记不清那名探险者究竟说了什么。换言之,他也会使用“天上漂浮着宫殿”这种造句的方式,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康斯特人,自然会习惯使用自己的母语造句结构。
但是他却说了“天上有宫殿漂浮着”。他使用了那名探险者曾经使用的句子结构。
十年过去,过往的记忆仍旧熠熠生辉吗?
西列斯感到了怀疑。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说不定只是因为,那时候尚且年幼的朱尔斯,对于自己和一名来自异国的探险者的相遇记忆深刻,所以多年来始终不断地在心中回忆那个过程。
即便上了大学、成为学者,日常生活越发忙碌,于是很少回忆起年幼时候的事情,但是只要有人提及,彼时的记忆就会立刻鲜亮如新。
……西列斯希望是这样。
至于朱尔斯所说的这个传闻——抬头望天的雕像、空中悬浮的宫殿——在不知真假的情况之下,西列斯也只能当做是一桩奇闻,听过就算。
这个世界果真有种种奇闻。
有北方乐土、有腐烂的星星、有空中宫殿、有迷雾中的怪物、有隐藏在海面之下的文明废墟……他不禁想,相比之下,拉米法城就如同是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船,艰难地保持着平衡。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大浪打来,小船一瞬间便卷入风浪之中,人仰马翻。
西列斯枯坐了片刻,便起身,去食堂吃了顿午餐。下午,另外一节公选课也顺利进行。仍旧没有人挂科,这很好。
西列斯难得语气较为温和,与这群学生告别。
在学生们离开的时候,西列斯站在讲台上,自顾自收拾着东西,然后听见几名学生在唉声叹气,生怕自己以后遇不到西列斯这般容貌英俊的教授。
西列斯:“……”
这群学生不是总在背后偷偷腹诽他布置太多作业?怎么现在开始留恋他的相貌了?
西列斯往那边瞥了一眼,感到了些许好笑。
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西列斯正打算离开,面前却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是来自堪萨斯公国的凯洛格,她的手中拿着一张折叠好的纸。
透过背面,西列斯看到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怎么了,凯洛格?”西列斯问,“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
“不,并不是,教授。”凯洛格的康斯特语言进步了不少,现在几乎不会卡壳,她说,“您还记得,您曾经问过我,阴影纪的神明情况吗?”
西列斯微怔,随后说:“是的。你推荐给我的书帮助了我不少。”
他仍旧记得那本《阴影下的神明与信徒》。作者詹·考尔德在其中大部分的篇幅里都像是在跟读者开玩笑,却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后来的神”这四个字,把西列斯吓了一跳。
凯洛格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连连摇头:“不,那只是一本小书。”她将手中的纸张递给西列斯,“教授,我打算之后撰写与阴影纪神明历史有关的论文,作为毕业论文。
“所以我已经收集了一部分相关的资料,也从导师那儿得到了一些帮助。所以,正好能够将这份资料名单给您,希望也能够帮助您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