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祂觉得烦了,所以祂就杀了祂们。”骰子难得如此言简意赅,“杀不杀、死不死,对于神明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西列斯不由得默然。
连死亡都对应一位神明,那么神明的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即便神明死去,但神明的力量仍在,并且,后人也有可能继承这份力量,成为新的神明。那么,究竟神是神,还是神的力量是神?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
即便是安缇纳姆,祂偶尔也会困扰于此。当费希尔世界继续发展,当费希尔文明成了祂都陌生的样子,那么祂还是祂吗?
这种哲学意义上的话题,并不是西列斯喜欢探讨的问题。倒不如说,正因为这样,他才宁愿自己是个人类。
神明的世界是复杂的——而他呢,他弱小的、愚昧的、困顿的人类大脑,或许无法理解这一切。
因此,即便这机会就摆在他面前,甚至是三个不同的机会,他也仍旧保持了冷静与平淡,好像这神明的力量之于他,还不如清晨从邮差手中接过的一份报纸。
他了解自己;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喜欢这种“了解自己”的状态。
他静静地凝望着面前的两个玻璃球。
球球在这个时候补充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阴影’可能也带有某种目的……但是,我们没法知道祂的想法。”
即便是时光长河,那也是与费希尔世界——现实世界中的费希尔星球——有关的。“阴影”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他们的确可以通过观察阴影信徒的行为,来倒推“阴影”可能的想法。但是,他们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如同观察历史长河中任何一个人类一样,去观察“阴影”。
历史的舞台,是费希尔世界的历史;既不是黑暗之海,也不是神明宇宙。
西列斯对此有所预计,不算失望。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地说:“阿特金亚的星之尘散落在全世界,这可不像是随手的杀戮。”
他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结合不久之前他们对于阴影信徒的猜测,西列斯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祂是刻意这么做的呢?”西列斯喃喃说。
两个玻璃球都滚了滚,像是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骰子问:“什么?守密人,满足一下老‘骰’子和傻球球的好奇心吧。”
西列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喃喃说:“蜘蛛……蛛网。”
玻璃球们耐心地等待着。
很快,西列斯回过神,他首先说了自己对于如今阴影信徒们在拉米法城行动的猜测。
随后他说:“但是,拉米法城也只是费希尔世界的一座小小的城市。就算安缇纳姆以过去与历史之神的名义诞生在这儿,这里也不可能象征着整个费希尔世界。
“……但是,阿特金亚的星之尘,却恰恰洒落在全世界。那就让阿特金亚的力量与整个费希尔世界之间,产生了一种薄弱的联系。
“这恰巧就贴合了,如今阴影信徒正在做的事情。”
“您觉得‘阴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骰子惊讶地说。
“有这种可能性,但也只是一种猜测。”西列斯严谨地说,“也或许,是不久之前,‘阴影’才想到自己之前杀死阿特金亚的方式,进而产生了这个灵感。”
“……所以在那个时候,污染可能就已经遍布全世界。”骰子喃喃说,它显然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西列斯想了想,又说:“可能没那么严重……至少对于人类来说,没那么严重。”
他慢慢跟两个玻璃球讲解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猜测,本质上来源于一个他一直好奇、若隐若现的问题。
为什么是阿特金亚?为什么是“艺术”?
“艺术”的力量足够强大吗?或许是的。但是,至少对于人类来说,比起生命、死亡,艺术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