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憎恨从他的面孔上一闪而逝,然后骤然演变成一种消沉与冷酷。
办公室里短暂地陷入了一阵沉寂。
西列斯则陷入了另外一种思考之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启示者受到的污染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消除的。他们用以测试污染程度的仪式是【旧神的阴影】,而启示者在使用这个仪式的时候,始终会有那么微弱的少许。
最轻微的污染是任何启示者都无法避免的。
……呃,西列斯除外。
不过他这个除外主要是因为他拥有神明的力量,况且他这个身份是安缇纳姆凭空生造出来的,在他抵达这个世界之前当然不会受到任何污染。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基于坎拉河的污染,他意识到,或许这种污染无法根除的原因,是因为人类始终受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污染的困扰?
比如说,坎拉河的水鬼。
如果发生在雾中纪早期的那场战争,就已经让“坎拉河的水鬼”成为了一个难以避免的污染源,那么,在过去这三四百年里,人们始终受到翠斯利的污染的困扰。
……而这一点也是有可能的。谁知道当时是否有翠斯利的信徒,或者阴影信徒在场?
并且谁也不可能怀疑坎拉河有问题。
更确切一点来说,在雾中纪早期,启示者的力量也只不过随着夏先生的出现而慢慢为人所知,更别提所谓的精神污染了。
因此,没人会在那个时候意识到,将死去的士兵抛掷在坎拉河里,让尸体随着坎拉河水一同腐烂与流逝——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而这应该责怪谁?
责怪那些尸体于黑暗涌动的河水中缓慢腐烂的战士?责怪那些一无所知只是匆忙行事的士兵?责怪将历史的力量带到这世界的安缇纳姆?
……责怪费希尔世界的旧神们?责怪“阴影”的出现?
谁都可以分到一点责任,但分摊罪责于事无补。他们不得不在如今,在雾中纪的第四百零一年,直面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
阴影信徒知道拉米法城的居民早早就受到了翠斯利的污染吗?
不说四百年前的往事,哪怕只看九十二年前、十四年前的行动,西列斯就可以确定,阴影信徒必定知道,甚至于,就是他们造成了这种污染,尤其是十四年前。
四百年前与九十二年前都是无比遥远的往事,即便人们受到了污染,直到如今,受污染的启示者估计也都已经离世了。
但十四年前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年份。
西列斯不能确定这种污染能持续多久——五年?十年?——但是,当时受到污染的人们,现在一定还活着,甚至于正是这座城市的中流砥柱。
启示者就不说了。拥有启示者资质却又未曾受到相关教育的人,这才是更加令人担忧的。而按照他刚刚与卡罗尔的谈话来看,这类人的数量并不少。
西列斯暗自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他们还以为阴影信徒未曾利用茶杯和泥碗来造就污染。现在看来,指不定阴影信徒“污染水源”这样的做法,还就是从坎拉河这儿得到灵感的。
坎拉河的污染的出现,比他们想象中更早一点。
为什么是翠斯利?
西列斯想到这个曾经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
或许只是因为,拉米法城早已经受到了翠斯利的污染的困扰。而阴影信徒只不过希望在十四年前的时刻,稳固这样的污染。
或许阴影信徒们也会惊讶于这样的做法会在十四年后派上用场,但也或许……就是在十四年前,“阴影”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告诉他们要这么去做——去将翠斯利的力量复现、释放出来。
对于人类来说,十四年当然是漫长的时光;但是对于神明来说,这时光的长度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况且,恰巧就是在十四年前,埃比尼泽·康斯特离开了拉米法城,前往了米德尔顿……并且最终策反了巴兹尔部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