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剧院本身也发生过一场凶杀案;地上城市每天每夜都有人死去,如果那指向的是商业的力量,那么商业贸易当然也是每天都在进行。
“而厄斯金街1号,那里曾经是埃比尼泽·康斯特与其他贵族的聚会地点,阴影信徒对那里发生过什么再清楚不过,我怀疑这里也和前面两个地点差不多。
“……所以,当然,他们需要‘两组画作’,来完成他们最终的目标。”
当他头一回了解到“阴影”的本质的时候,就是在骰子那儿。骰子说“阴影”是文明之外。
……文明与文明之外。
换言之,“阴影”从一开始就是需要与某物对立,才可以存在的概念的神明。
祂自身象征着什么并不那么重要,重要是祂与某物对立。与“文明”相反、相对的任何所有,都可以归结到“阴影”身上,如同有白天必定就有黑夜一样。
文明始终在变动之中,所以“阴影”也始终在变化之中。
……从某种角度来说,幽灵先生始终以为“阴影”想要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神明的做法,是自断臂膀的一种选择。
但也或许,对于“阴影”来说,想要得到“命运”、想要成为更高层次的神明,就是祂从始至终的追求,所以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祂自己——都必须要实现。
他很钦佩“阴影”的决绝,但也因此,他无论如何不能让“阴影”达成所愿。他必须欺骗这位神明。
琴多点了点头,明白了幽灵先生的意思。
不过琴多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他说:“埃米尔说他临摹了十三幅画,而那幅被您替换的画作,本质上是梦境的力量,但似乎被阴影信徒认为是指向了露思米的力量?
“那就意味着这十三幅画并不与那十三位旧神一一对应。而且,难道翠斯利的画作也已经完成了吗?”
他们一直认为阴影信徒并没有完成佩索纳里和翠斯利的力量的画作。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肯定的。但是第二个问题……很难说。”幽灵先生无奈地说,“十四年前他们复现了翠斯利的力量,那间接造成了如今无烬之地的一些混乱。
“但是,这是否就指向了翠斯利的画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
说到这里,幽灵先生下意识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塔乌墓场中,无数灰白色的灵魂仍旧在飘飘荡荡。
“怎么了?”琴多疑惑地问。
“……福雷斯特之前说,在古老部族的传说中,翠斯利真正象征了人类文明的起点,也就是,自然。”幽灵先生低声说,“因此,才会诞生‘河祭’这样的行为。”
“所以他们想把翠斯利留到最后?”
“阴影信徒未来的行动,或许就是翠斯利的力量的画作——发生在拉米法城的惨剧。”幽灵先生说,“用人类文明的末日,来描绘人类文明的起源。”
他想,末日与起源,他会在虚构领域十分喜欢这个概念。但是,在现实中,他就不是很乐意见到这样的画面了。
翠斯利被认为是人类文明的母亲,但是,祂却与人类渐行渐远。由翠斯利的力量而出现变异的那些人类,无一例外都对族群中的其他人怀有着深刻的、不可理喻的仇恨与抗拒。
……或许会有许多人认为,这是来自自然的报复。或许会有一些人认为,翠斯利可能宁愿这个文明从未诞生。
但是,人们从未问过这个文明本身。
他们栖身于此,所以,难以望见这个文明的全貌。他们从未知晓安缇纳姆·费希尔的想法,也从未了解那漫长过往的复杂真相。
那是残酷、血腥的屠戮与厮杀,那是温情、柔和的摇篮与安眠曲。
“……总是矛盾的。”幽灵先生说。
“什么?”琴多歪了歪头。
“什么。”幽灵先生用肯定的语气说,然后笑了笑,“所有的一切。”
琴多有点怀疑地望了望他,像是欲言又止,怀疑他究竟想到了哪里去。
幽灵先生伸手轻轻拽了拽琴多的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