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世易,变法宜矣。这句话是王安石说的,尽管王安石变法失败,其人也被众多的儒学大家视为乖张之人,即便是号称学贯中西的康熙老爷子对王安石也很不感冒,多次斥之为癫狂,可胤祚却很是欣赏王安石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当然对王安石的变法之道胤祚其实是看不上眼的,无他,王安石的变法太急,妄图短时间内从上到下一条龙搞个彻底,此等急变的结果只能是失败。
一向以来胤祚都认为中华之地不变法是不行的,否则再强大的王朝到了末了总不免要腐朽下去,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也是血淋淋的现实,若是唐宋时期的中华还有的是时间,能拖得起,可现如今的世界已经到了大变革的时代,落后了就得挨打,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再没有时间让国人去瞎折腾了。胤祚想变法,也做出了不少的尝试和准备,但那远远不够,只有能登上大位,胤祚才能实现他的战略构思,且不说是为了子孙后代,即便为了他自个儿的理想,他也必须登上那把金交椅。
现如今胤祚在众多阿哥的争夺中算是领先了几大步,但这并不意味着胤祚就能高枕无忧了,别说这会儿胤祚还不是太子,即便是太子又能如何,老二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到了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圈养的下场,因此胤祚只能小心再小心,除了应付老爷子之外,还得时刻提防着阿哥们的暗算
老八今儿个到老四府上的事情虽然隐秘,但却是瞒不过“鸿鹄”的监视的,这哥俩个想干吗胤祚不用细想都能猜到,除了联起手来对付自个儿外也不可能有其它的事儿,只不过胤祚并不是很担心,理由也很简单,老四、老八这哥俩个就算是联了手也不可能是一条心,宝座只有一张,他们哥俩个都存着野心,自然不可能做到精诚团结,要挑拨他俩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太难的事情,这一条胤祚心中也早就有数了,只是这哥俩个手中的实力着实非同小可,胤祚也不得不加以重视,该做的事情自然是少不得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收服老十四。
老十四打小了起就心野,这回又立下了战功封了王,心更是野得有些子无法无边了,若不是胤祚自信能收服得了老十四,早就出手敲掉他了,也不会屡次三番地帮着老十四遮遮掩掩,不过,现如今胤祚的耐心已经被磨没了,眼瞅着老四、老八玩合家欢正玩得起劲,胤祚也动了心思,琢磨着要收收老十四的心了。
胤祚即将奉旨出京,山西之事对于胤祚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老四、老八必然会在山西唱出一台大戏,不过山西再怎么闹,那根子还是在京中。说实话,胤祚早就预见到康熙老爷子会让自个儿出面去调停老四与老八之间的争端,只不过原本胤祚心中准备的预案并不是在山西动手,而是在陕西,不过大体上都是差不多,原本都算计好了,却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只是离京之后,京师中必须有人能镇得住场面,至少不能让老四、老八这哥俩个给自己下眼药,而这一点靠门下的奴才是撑不住场面的,因此收服老十四就成了必然之事。
京师六月的天是燥热的,尽管午后下了场暴雨,算是将连日来的干热扫清了不少,只可惜乌云散尽之后,火热的阳光一烤,水汽蒸腾之下,天气愈发闷热起来,这样的天气只适合躲在放置了冰盆子的屋中,若是在阳光下走着,没几分钟就能将人给蒸熟了。两个大冰盆放在屋角,三两碟小点心,一大壶加了冰块的凉茶摆满了小茶几,胤祚、胤禵哥俩个各自斜靠在摇椅上悠哉地摇晃着,不过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都很享受这等清凉的宁静似的。
摇椅摇着,凉茶喝着,舒坦得很,不过这世上原本也就难得有真正舒坦的人,老十四今儿个被胤祚叫到了府中,心中原本就满腹的疑问,以为是为了察看山西的事儿要跟自个儿打个商量,可见了胤祚之后,却发现胤祚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闲闲地摇着摇椅,喝着凉茶,连句闲话都没有说,这让胤禵有些子憋不住了,坐直了身子,试探地叫了声道:“六哥,山西的事儿……”
“嗯。”胤祚连身体都没动,只是睁开了闭着的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六哥,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昨儿个老八那混球可是到老四府上去了,六哥,该怎么办,您倒是说啊,小弟听您的吩咐就是了。”胤禵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嘿,说得倒是很动听啊,这小子现如今也学会装神弄鬼了,不错,很有点长进嘛。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四这话不实在,是探底来了,可也没打算点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为你门下奴才着急了?”老十四的门下奴才侗成在山西任臬台,手底下不怎么干净,这一点胤祚是早就知道了的。
胤祚到地方办事,向来是手下不留情,从天津到河道再到山东,哪一回不是大批官员落马,简直成了“官员杀手”,老十四门下奴才原本就不算太多,能混成方面大员的就更少了,侗成已经算是老十四手下官当得最大的了。栽培一个门下奴才出来不易,毁掉却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说胤禵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可胤禵问话的目的还真不是在侗成身上,而是真的有些子担心胤祚被干倒,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了靠山,又羽翼未丰的他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也真没别的出路了,此时听胤祚这么一说,老十四心中还真的有些子担心自家的奴才起来,只好陪着笑道:“六哥,哪能呢,小弟门下那狗才还是能干的,六哥怕不是……”
胤祚呼地坐直了身子,一挥手打算老十四的话道:“能干,嘿,怕是能捞钱吧,人命官司的黑钱都敢昧,还真是能干到了极点,拿着,好好看看。”胤祚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丢到了老十四的怀中。
不消说,那小本子上记载的都是侗成所干些的恶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写得清楚明白,足够杀头抄家的了,直看得老十四心惊胆战,不过老十四毕竟是老十四,心中虽慌乱,面上却是嬉皮笑脸地道:“六哥,这些事儿小弟着实不知情,要不小弟训斥这家伙一番,让他收敛一点,嘿,这千里为官只为财,老四、老八门下那帮子人也没好到哪去,六哥您说是不?”
训斥?嘿,说得倒轻巧,,今儿个咱收服不了你小子,就彻底毁了你,省得老子瞧着闹心。胤祚脸一板,冷冷地道:“不知情,嘿,好个不知情,一句话就能了事?老十四啊,老十四,你叫哥哥说你什么好呢?你要钱不能向哥哥要吗?哥哥哪回缩手不给钱了,嗯?你倒好,玩起贪污受贿来了,事情若是闹大发了,你让额娘怎么办,嗯,说!”
老十四脸色一白,旋即恢复了过来,叫起了撞天屈:“六哥,那混帐奴才的事儿小弟实是不知情,小弟可以对天赌咒的,小弟……”
胤祚瞥了老十四一眼,淡淡地打断了老十四的屁话,沉着声道:“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你若是能将此事也讲明了,哥哥就信你一回。”胤祚手一伸,再次从衣袖中掏出本小册子扔了过去。
这本小册子正是死在《南山集》一案中的库阿达所留下的那本小册子,那上头写明了自打老十四协理兵部以来所有吃回扣、贪污的证据,原也容不得老十四辩解,一见到这本小册子,老十四的脸彻底白了,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他很清楚这本小册子若是到了康熙老爷子手中,他所有的一切都完了,别说什么登大位,能保住不被圈养就是万幸了,但削爵却是怎么都逃不过去的。老十四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装出一脸子悲哀的样子道:“六哥,打小了起您就疼着小弟,您不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