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不清楚北门学士的根底,可李显却是心中有数的,不单有数,而且是深恶痛绝之,只因这北门学士便是武后手中一把杀人的刀,前世那会儿武后便是收拢了一大批无耻文官,号称北门学士,以之来祸乱朝纲,直至武后登基时至,被这群无耻之徒构陷的大臣不知凡几,李显也没少吃这帮无赖文人的苦头,至今想起,心中依旧忿然不已,当然了,这等隐秘李显子不可能跟李贤说起,只能是假作不知地耸了下肩头,一派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道。
“也好,那就看看去罢。”
李贤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何大不了的,也就不再多啰嗦,点头应了一声,由着李显掀起车帘子,一哈腰,行下了马车,李显见状,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其后,方才着地,入眼便见一大帮的低层官吏簇拥着两名中级官员服侍的中年人正站在道旁的五里亭前,左手一人个高脸圆,三绺长须随风飘洒,颇有些卓而不群的君子之气,右手一人中等身材,面白须短,团圆圆如富家翁。
果然是这两条恶狗!李显只扫了一眼,便已认出了那两名中年官员的根底,左边个高的乃是李適,右边体胖的则是阎朝隐,此二人皆是寒门进士出身,三年前刚中的举,原本都是朝中低品级之辈,就在今年高宗临幸洛阳前,二者还都只是九品官罢了,可如今居然都已穿上了六品官的服饰,这等升官速度只怕属大唐开国以来之最速,但这并不是李显厌恶此二人的缘由,真正让李显歪腻的是此二人出现在此地的意味!
是示威还是威慑?怕是两者都有之罢,这个武后还真是不省心!李显一见到李、阎这两个北门学士中最无耻之辈出现在五里亭,便已隐约猜到了武后派他们前来迎候的用心所在,但却并不打算提醒李贤,而是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着。
“下官北门学士李適(阎朝隐)奉皇后娘娘懿旨,恭迎二位殿下。”李、阎二人等了片刻,也没见李贤哥俩个有何反应,不得不各自上前一步,再次自报家门道。
“有劳了,不知礼部官佐为何不见人来?”李贤虽曾在封禅泰山一事上动本支持了武后一把,可心里头对武后依旧有意见,这一听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学士是武后派来的,心中之不喜立马便涌了起来,可也不好当场发作,这便眉头微皱地吭了一声道。
迎来送往本就是礼部的勾当,李贤有此一问本也属正常之事,可当着两位北门学士如此问法,不免有当着和尚骂秃驴之嫌,果不其然,李贤话音一落,李、阎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彼此飞快地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怨怒之色,然则当着两位亲王的面,却也容不得他们俩放肆胡为,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是强忍在心罢了。
“二位殿下,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不知二位殿下还有旁的吩咐么?”阎朝隐的性子显然比李適来得圆滑,心里头虽也气恼李贤的目中无人,可脸上的笑容却很快便浮现了出来,陪着笑,恭谦地问道。
“哼!”李贤心气一向甚高,这些日子以来气度虽比往常沉稳了不少,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实是难移,这一见阎朝隐的话里如此明显地搬出武后来压人,登时便火了,冷哼了一声,便要发作。
“六哥,让母后久等实是不妥,你我兄弟这便启程也好。”李显自不想看到李贤因跟这等小人物计较而丢了份,这便及时地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嗯,如此也好。”李贤压根儿就没将李、阎二人头上顶着的所谓北门学士放在眼中,可却不能不给李显面子,这一听李显出言提醒,倒也不好再发飙,但也没给李、阎二人好脸色看,冷漠无比地哼了一声,一拂袖,转身便钻进了马车厢中,别说与李、阎二人打招呼了,便是看都不曾看二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