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给朕闭嘴!”
朝堂论战一起,大殿里的气氛瞬间便沸腾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地攻讦着,啥芝麻破事儿全都倒了出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地争吵着,浑然就是一群街边大妈的形象,哪还有半点朝臣应有之气度,闹得高宗眼睛发直、头脑发昏,到了末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愤然一拍龙案,气恼万分地吼了一嗓子。
高宗一向懦弱,身体又差,时常因病之故不上朝,纵使是上了朝,也大多是做个样子而已,很少真正去处理朝政,基本上不是听宰相们的,便是听武后的,甚少发表己见,至于发飙么,那就更是从不曾出现过,哪怕当初一代奸相李义府都欺负到头上了,高宗也只是记恨在心,大面子上却依旧没怎么发作过,此时这么一暴跳,还真是吓人得紧,满朝文武全都就此愣在了当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发着呆,这架么,自也就吵不下去了的。
“陛下息怒,臣等君前失礼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面对着盛怒的高宗,群臣们可以不吭气,可身为右相的阎立本却是没这个福气——作为参与论战者中官位最高之辈,阎立本实难辞其咎,只能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面带羞愧之意地请罪道。
“哼,失礼,好一个失礼,尔等眼里可还有朕么,嗯?”
高宗今日的精神显然极为亢奋,并不似往常那般好说话,竟丝毫不给阎立本留半点面子,气咻咻地喝问着,一派不依不饶之模样。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高宗这么一喝问,不单是阎立本吃不住劲了,所有参与论战的朝臣们也全都腿脚发软,乱纷纷地跪了一地,各自叩首请罪不迭。
“父皇息怒,诸位大人们行为虽稍有失检点,可心却是好的,都是想着为国尽忠,概因此番事情重大,稍有些争议也属正常之事,还请父皇明鉴。”
太子有心要借贺兰敏之一案狠狠地打击一下武后一党,自然不愿看到高宗以发飙来按下此事,此际见朝臣们全都噤若寒蝉,不得不站了出来,一派温和状地从旁解说了一番。
“哼!”
高宗之所以会发怒,并不完全是因朝臣们太过放肆之故,更多的则是不想看到武后与太子当庭闹家务罢了,本有心借着发怒将贺兰敏之一事先行将局面糊弄过去,可被太子这么一进谏,自是不好再接着发飙,没奈何,只能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追究朝臣们君前失礼之事,可脸色却依旧极为的难看。
“父皇,萧御史所言虽稍有些过,可所虑之事却不得不防,那武敏之身为国戚,又久在朝中为官,蝇营狗苟之下,牵扯甚广,既是要审,确需慎重些才是,望父皇圣断。”
李弘也算是个狠人,既已跟武后撕破了脸,自是不肯就此便作罢,这一见高宗不吭气了,李弘立马进一步将话挑明了来说,很有种痛打落水狗的做派。
“唔,弘儿所言却也有理,此事么……”
高宗并非不明事理之辈,虽百般不喜见到武后与太子激烈冲突,可眼瞅着贺兰敏之一事已无法压将下去,只能寻思着从主审官身上着手,以图将事态压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只是这个人选显然不是那么好挑将出来的,饶是高宗支支吾吾了半晌,却依旧是拿不定主意。
眼瞅着高宗在那儿沉吟不已,诸朝臣们全都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稍动上一下,别说动作了,便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怕的便是引起高宗的注意,此无他,只因这个主审官实在是太不好当了,那是坐在火山口上的活计,稍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于是乎,偌大的殿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气氛之压抑令人窒息。
“父皇,儿臣以为此案重大,非贤能之辈不足以审明,今有七弟既贤且能,又有审案之经验,实是最佳之人选,恳请父皇圣裁。”这一见高宗憋了半天都没憋出个屁来,李弘的嘴角边不由地露出了丝淡得几乎看不到的诡异微笑,而后,一本正经地上奏道。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老臣附议!”
“陛下,英王贤能,正是最佳审案之人选,臣亦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