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既散,狄仁杰一送走了诸多来访之官员们,便即拖着疲惫的脚步转回了入住的小院,方才走进卧室的门,早已等候在内的王宽便已抢先迎上了前来,一躬身,恭谨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王将军且请稍候,容狄某先梳洗一番。”
狄仁杰之所以在太原驿迁延不去,自然不是为了与太原府的官员们多套近乎,而是在等着潞州方面的消息传来,当然了,麻痹潞州方面也是其用心之一,然则真等到了消息传来之际,狄仁杰却并没急着追问究竟,而是一摆手,示意王宽稍待,从容地行到了一旁,接过侍童递上来的湿毛巾,狠狠地搓了几把脸,将倦意与酒劲驱散了大半之后,这才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王宽将消息报将上来。
“禀大人,潞州消息有二,其一,李、叶二位大人已将王方明救出,只是如今潞州地面戒严,全境封锁,二位大人无法将王方明送出潞州,只能暂时隐藏在山中待命,其二,涉县那头已找到了当初验尸的仵作,据其交代,数名所谓自尽者的验尸报告都是其闭门签发,并不曾真正验过尸身,其中恐有疑点,奈何开棺验尸手续繁杂,且极易惊得潞州方面,涉县那头也不敢轻动,只能等大人亲自去后,方可详做定夺。”
王宽一躬身,将潞州传回的消息详详细细地禀报了出来,只言事实,并未画蛇添足地说明自个儿对此事的判断,摆出的便是一切听凭狄仁杰做主的架势。
“唔,辛苦王将军了,还有其他消息么?”
狄仁杰地位虽高,却不敢小觑了王宽这等跟随李显出生入死多回的东宫高手,言语间自是客气得很。
“回大人的话,潞州方面已是第四次来人催大人的驾了,虽都已被末将挡了回去,可若是再多拖延,恐朝中会有小人借此事作祟,还望大人早做决断。”
尽管明知狄仁杰在太原迁延不去的用意何在,可王宽还是不免要为狄仁杰捏上一把冷汗,要知道圣上给出的破案时间只有两个月,这一路行来,都已是近二十日了,剩下一个月出头的时间里,能否顺利破案着实难说得很,毕竟这案子可是在潞州地面上发生的,当地官府的不配合态度自是可想而知之事了的。
“嗯,既如此,明日一早便启程好了,昼夜赶往潞州。”
潞州一事关系重大,若是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东宫一系必将遭到重挫,这一点狄仁杰自不会不清楚,而今等在太原府已是毫无益处可言,狄仁杰自是不会再多迁延,毫不犹疑地便下了决断……
仪凤三年三月初八,辰时,小雨绵绵地下着,不大,如雾一般,风一刮,便沁得人浑身湿漉漉地难受着,实在不是个出门的好天气,然则上党城中十数万百姓却没得选择,在官府的强制命令下,一大早便齐聚到了西门外,静静地等候着钦差大人的驾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转眼间,很快便已是辰时四刻,久站之下的百姓们都已是颇为不耐了,怨言不可遏制地蔓延开了,先是细细私语,到了末了,埋汰钦差架子大的骂声已是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整个现场噪杂得有若菜市场一般,然则屹立在队伍最前方的上党公李谌却并不放在心上,不单不下令各司衙役喝止,反倒是露出了丝几不可见的得意之微笑,只因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轰轰……”
李谌的得意并未能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作中,远方一队骑军已是滚滚而来,旌旗招展中,一面镶着明黄边的大旗隐约可见,赫然是钦差大驾已到,李谌忙不迭地收敛了下心情,紧赶着整了整身上的官袍,领着手下大小官吏们匆忙向前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