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毕竟属于大儒,对于行刺这等勾当实在是打心里不愿接受,此际见李显浑身杀气四溢,自是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便婉言进谏道。
“不然,此贼行事素来卑鄙,又是联结后党诸贼之枢纽,铲除之,一来可断母后一臂,二来也可免其整日价借鬼神之名在父皇耳边聒噪,但消计划停当,却也无须担心甚善后不善后的,本宫之意已决,先生可有甚良策否?”
李显对明崇俨的忍耐已是到了极限,自是不肯听张柬之的谏言,这便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决断。
“既如此,那便须得好生谋划妥当方可行之,唔……,过几日便是清明了,又该到了祭祀大典之时,按老例,该是由陛下亲自主持大典及宴请在京诸臣工,只是陛下如今龙体欠安,这事情或许便该着落在殿下身上,机会或许便出现这事上!”
眼瞅着李显决心已下,张柬之尽管心中还是颇不以为然,可也没再多劝,而是微皱着眉头,飞快地算计了起来,不旋踵,眼神一亮,已是有了对应之策。
“祭祀大典么?唔……”
李显本身也是个擅谋算之辈,尽管张柬之并未将话说透,可李显却是一点便通,眉头一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脑筋已是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时光荏苒,一转眼间,便已是到了清明节,奉旨查案的高智周早已归来,带回来的是一份措辞模凌两可的调查报告,文章倒是写得花团锦簇一般,可内里却尽是也许、可能之类的废话,极尽捕风捉影之能事,奏本上去后,无论是高宗还是武后,对此都不置一词,连个最起码的交待都不曾有,朝臣们虽都颇有微词,却也无人为此出头话事,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五州弹劾案就这么虎头蛇尾地不了了之了去,不过么,或许是为了安抚李显的缘故,今番的祭祀大典乃至后头的大宴群臣之荣耀便着落在了李显的身上。
主持祭祀大典乃是天子之礼,荣耀与隆重自是不消说了的,整场仪式从辰时一直折腾到了末时末牌,各种繁文缛节数不胜数,别说一众年事已高的朝臣们了,便是李显本人也被折腾得够呛,好在一切都顺利得很,总算是无差无错地应对了过去,一众人等稍事休息之后,便到了最乐呵的环节,那便是承天门大宴。
皇家赐宴乃取犒劳在京诸般臣工之意,其内容自是丰富得紧,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歌舞缤纷,丝竹喧天,好一派的热腾劲,或许是因着初次主持这等大宴之故,李显的精神可谓是亢奋至极,不停地举樽邀饮,与众同乐,到了末了,更是亲下了门楼,四下敬酒,一场大宴下来,竟已是酩酊大醉了去,散场之后,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好在有着高邈等一众亲近宦官们的护持,这才没出甚洋相,然则那等酣醉的样子却已是毕露无遗,群臣们见之,自不免各有私议,说李显豪迈者有之,说李显放浪形骸的也有之,当然了,大多数人等也就是一笑了之罢了,毕竟此乃小节,实无伤大雅,却也无太多可非议处。
“葛老弟,时候尚早,左右明日乃是荀假,老弟又不当值,不若到为兄处好生杀几盘如何?”
明崇俨虽极度厌恶李显,可却不会跟自个儿的肚皮过不去,此番大宴自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酒饱饭足之下,棋瘾却是涌了上来,这一散了场,便去武将堆里找着了噶尔?引弓,发出了邀战之言。
“明兄若是不怕输的话,小弟倒是乐意奉陪。”
噶尔?引弓以前接近明崇俨是为了能获得武后的赏识,并非真心要与明崇俨交好,可真得到了武后的赏识之后,却发现明崇俨在武后心目中的地位实非臣下之辈所能及之,虽不明个中的缘由之所在,但却坚定了其要竭力交好明崇俨的心思,对于明崇俨的邀约,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异议,哈哈大笑地调侃了明崇俨一句道。
“哈,你这小子,狂啊,待会看为兄如何收拾你,走!”
明崇俨一向与噶尔?引弓厮闹惯了,自不会介意噶尔?引弓的调侃,哈哈大笑着揽住其之肩头,一路说笑着便向马车停放处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