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刚蒙蒙亮,武后便已是起了床,也没去梳洗,就这么愣愣地斜靠在锦垫子上,脸色苍白得很,似乎不曾睡醒一般,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昨夜武后几乎就没怎么睡过,每每一入眠,总是心悸不已地转醒过来,睡浅不说,更是噩梦连连,似乎预示着有甚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只是武后却又想不出问题将会出在何处,心情自不免有些烦躁难耐,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去,那等阴沉无比的样子一出,随侍在侧的一众宦官宫女们全都绷紧了神经,连口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上一下,就更别提出言催促武后了,满寝宫里尽是一派诡异的死寂气息。
“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明大夫,明大夫……”
就在武后怏怏地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满头大汗的程登高已是闯了进来,甚至连行礼都顾不上,便即气喘吁吁地嚷嚷了起来。
“崇俨他怎么了?说,快说!”
一听到“出大事”三个字,武后立马便有若被雷击了一般,猛然跳了起来,也不待程登高将话说完,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禀娘娘,明大夫,明大夫,他,他死、死了啊。”
皇宫之中一直有着明崇俨与武后关系暧昧难明的传言,可真知晓内幕的却只有寥寥三、两人,程登高无疑便是其中一个,还是最了解详情的一个,自不会不清楚明崇俨在武后心目中的地位,此时一见武后发急若此,心头不禁狂颤了起来,但却不敢隐瞒真相,只能是干涩地咽了口唾沫,艰难无比地将噩耗报了出来。
“什么?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一听明崇俨已死,武后登时懵了,脸色煞白地踉跄了几步,口中呢喃地念叨了几句,旋即便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老猫般跳了起来,也不管甚形象不形象地,一把便揪住了程登高的胸衣,双眼圆睁地嘶吼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尔这厮安敢虚言欺瞒本宫!”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非是老奴虚言,实是明大夫昨夜在府中遇刺,已然身亡,案子已报到了京兆府。”
眼瞅着武后暴怒如此,程登高本就慌的心自是更慌了几分,腿脚发软之下,身子哆嗦得有若筛糠一般,但却不敢有所隐瞒,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啊,啊,啊……”
这一听程登高如此说法,武后自是明了事情该是真实无疑了的,心头登时便是一阵大疼,丧魂失魄地松开了程登高,踉踉跄跄地倒退了数步,双手用力按住了两侧太阳穴,仰头发出了声凄厉的惨叫声。
“娘娘,娘娘,您,您要保重啊,娘娘……”
程登高乃是武后的死党,武后荣则其耀,武后损则其危,自是不愿见到武后失去常态,更不想眼前这一幕传扬了出去,万一要是一不小心传到了高宗耳中,那后果可是不堪得紧,这会儿一见武后狂态如此可怕,程登高可就怕了,赶忙抢到近前,伸手扶住武后的胳膊,低声地劝解道。
“本宫没事,说,是何人干的?”
武后到底是武后,虽说乍闻噩耗之下冲动难免,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不耐地一把将程登高推到了一旁,铁青着脸喝问了一句道。
“这个……,老、老奴实是不知,老奴……”
程登高得了消息便来禀报武后,自是不清楚整件事的经过究竟如何,隐约间觉得此事十有八九与东宫那头脱不开关系,可愣是没敢真将这话说将出来,只能是惶恐地跪倒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