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宜大长公主到了暄风院的正房,见到厉嬷嬷几个守在门外,不禁挑了下眉,问道:“世子和世子夫人呢?”
厉嬷嬷等人没想到淑宜大长公主竟然亲自过来了,忙过去请安,回道:“在里面呢。”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里面一声,免得公主进去见到小夫妻俩那模样,落在长辈眼里,到底有些不好。
淑宜大长公主却挥挥手,扶着乌嬷嬷的手走过去,等乌嬷嬷掀了帘子,当看到里面的一幕时,顿时沉默了。
曲潋被人抱着,正好面对房门口的方向,眼角余光瞄见那张藏青色织锦帘子被人掀起来,下意识地看过去,和淑宜大长公主的脸对个正着,顿时那种尴尬无法言语,忙拍着他,小声道:“快放我下来,祖母来了。”
纪凛脑袋仍有些晕眩,反应都有些迟钝。
事实上在金吾卫衙门时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后,他的脑袋便一片空白,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想回去见她。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下意识地完成,直到回到家里,见到她时,意识里才多了些色彩,然后被她的笑脸占据。
他有些迟钝地转头望去,也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边的淑宜大长公主,下意识地张口道:“祖母……”
淑宜大长公主看到这一幕,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嗔怪道:“这是做什么呢?还不快将你媳妇放下来?小心摔着她。”
“……哦。”纪凛木木地将怀里的人小心地放下来,然后道:“不会摔着的,我抱得很稳!”
淑宜大长公主走进来,看到孙子的模样时,不禁有些心酸。
她想,这孩子在六岁之前,从未得到过正常的对待,母亲打骂,父亲不理,一个人孤伶伶地被关在封闭的屋子里,她有心想要给他多一点,却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大多数时只是木木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理会,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样。
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对父母其实很渴望,却一次次地失望,最后让他不再期盼了,所以才会那么麻木。
现在,终于轮到他要当父亲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激动,这样地失态,或许他其实将自己曾经渴望的感情倾注在孩子身上,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要当爹时,这般激动。
“祖母,您怎么来了?快过来坐。”曲潋硬着头皮,请淑宜大长公主入座,唤来宫心去沏茶。
淑宜大长公主笑着拉住她的手,说道:“不用忙活,你小心一些方是。”说着,拉着曲潋一起落坐,就怕她忙坏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曲潋不知为何有种尴尬感,被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让她总觉得不太真实。
可能是她从小到大心情不爽就去堵人打架,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例如被她收拾过的堂弟曲浩——都会有一种崩溃感,虽然是小白花的外表,却身体壮壮,吃嘛嘛香,一时间被人这么小心地对待,真的好不习惯。
淑宜大长公主拉着曲潋入坐,见孙子反应比平时迟钝了许多,竟然还忤在那儿看着她们,不禁好笑道:“先坐下来,一起喝杯茶。瞧你这孩子,怎么弄得这么狼狈?难不成今儿皇上在宫里考核你们骑射武艺了?”
“没有。”纪凛回答道,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温雅和煦,坐到了曲潋身边,一双清润的眸子看着她。
当然没有了,是你孙子雄壮威武得直接从皇宫跑回府里了,明天的京城头条,一定是这样的:镇国公世子突然抽风弃马车不坐,从皇宫跑回府里为哪般?
想想就头疼。
不过想到他这般失态,都是为了自己,又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淑宜大长公主关心了孙子几句,也没有对孙子说先前他回来时将自己略过直接跑回暄风院的事情,先前见到孙子的模样时候,便知道他那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也不忍心说什么。
她关心地询问曲潋的身体情况,同时也和曲沁一样,对前几天曲潋摔了一跤的事情忧心忡忡,就怕那时候摔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你这孩子,以后可要小心一些,切不可再如此莽撞,幸好你姐姐细心,让人请了太医来来。”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曲沁今儿坚持让太医过府来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得知这孩子怀孕的事情,然后这孩子又不注意瞎折腾怎么办?
曲潋只好陪着笑,说道:“祖母放心,孙媳妇以后定然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