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花残满地。
小哥哥离开后,她突然学会了久久的沉默,学会了轻淡,学会了怅然。
“倚绿姑娘,其实你的存在,美丽得如同一副山水画,真好呢!”
那名女子曾如此对她说,满脸掩不住的惊艳与欣赏。同一屋檐下的偶然巧遇,她遇见了那名女子——浅颜格格。说也奇怪,明明她已经成为十四福晋,但众人仍喜欢称呼她“浅颜格格”,浅颜格格的存在,比之十四福晋似乎更教人亲近,教人留恋。她们偶尔相遇时,彼此间会客气而自然的微笑颔首示意。怀孕的她,纤瘦的身体有些丰腴,脸色却仍不是怎么好的。
伊尔根觉罗?倚绿,确实很美丽,可在那名女子心中,就只是“真好呢!”,可以不含一丝一毫的嫉妒。每次遇见,她总会对自己笑得客气又友好,浅褐色的眸子满满是赞赏与怡然,虽然伺候在一旁的丫环奴才们脸色不怎么好,至少没有给她这个没名没份的女人恶言与冷眼。
她的一生,也许就囚于此,如此虚度一生。在能感受到他的地方,就此一生了吗?偶尔,她也会这样想的,然后心里一阵茫然。
康熙五十三年悄然来临,新年的气息刚过不久,料峭的春天悄然来临。
她自认为平静而不变的生活,就在个春天,没有一丝预兆的骤然改变。阳光微煦的春日午后,明明媚媚得教人心头发晕,当笑蓝满脸惊惶无措的撞门而入,当从笑蓝口中得知由笑蓝一手自导的一场阴谋,当得知那名女子早产、生死不明时,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坍塌了。
“小姐,笑蓝对不起您!”笑蓝跪在她面前,泪盈于睫,“笑蓝生平遵循小姐您的教导,从不妄想加害过谁,只有这次,笑蓝让您失望了!”
“为什么?”她悠悠的问,无法接受笑蓝竟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肠,去下药加害那名女子,让她早产,生死不明。
“因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注定如此!”笑蓝垂首平静的说着,声声如冰凌锥痛她的心:“小姐,笑蓝伴着您长大,您是笑蓝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女神,这样完美的您,为什么十四阿哥就是识不得您的好、不曾认认真真的瞧您一眼?看着您为了他而蹉跎岁月,奴婢真的好心疼!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如此幸福,我的小姐就只能日日只影形单、困于一方小院?”
她咬紧唇,怔怔的看着笑蓝,出口的声音涩然痛楚,“笑蓝,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奢望得到什么,为什么你要让自己如此认定?你明知道我爱他,爱到也想为他守护他心之所愿的幸福,为什么你要如此轻易的破坏……”
若是浅颜格格不在了,他又会是怎样的伤痛绝望?她又怎忍?
“可是我恨他!恨他让小姐您如此伤心,恨他轻易一句话定了庆暿少爷的死亡!真的,我恨极了十四阿哥能拥有的幸福!”笑蓝猛的抬眼直视她,目光怨毒而绝决,她说:“为什么他就可以这样幸福,而庆暿少爷就应该被他们强加上叛乱的罪名含冤而死?为什么十四阿哥这个杀人凶手只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轻易定了庆暿少爷的死……为什么他杀了一名无辜的人却仍可以活得这么心安理得?难道庆暿少爷就活该被冤枉,活该被他们这些高贵的皇族一句话就杀了?我就是恨他,恨他的幸福、恨不得他也同我一样承受这种剜心创骨的痛——”
脑袋轰隆一声,在笑蓝不顾一切嚷出他们极力隐瞒她的真相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脚步跄踉,全身虚软无力,几乎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小哥哥的死,竟是他亲手造就的……
“小姐,即便笑蓝不出手,福晋也活不成了!”笑蓝露出诡笑,“福晋本来体虚脉弱,无法孕育孩子,若生下这个孩子定会夺去她的性命,十四阿哥最终还是要和笑蓝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所爱之人死亡的痛苦——哈哈,一报还一报,人在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