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徐循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昨儿还好好的呢,怎么今日就……”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等柳知恩提示,便吩咐道,“严加约束宫里,这时候有谁外头哪怕是流露出一点笑意呢,被知道了,回头就立刻撵出去
柳知恩当然没有异议,连着几个嬷嬷都是赶紧站起身出去了,永安宫里服侍的宫女自然有去告诉,她们这主要是回下房去给那些还不知情的宫们传信。免得有谁倒霉多笑了几声,就这样撞到枪头了。
却是没有谁说徐循严厉得不对:风头火势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除了盯紧坤宁宫,也就是看着永安宫了。就是永安宫这里有一丝幸灾乐祸的表现,传到外头去那都是故事,三言两语间,徐循和皇后的交情,还有她自己的名声可就是全完了。
柳知恩亲自给几个小中说过了这事儿,盯准了再三嘱咐,这才满意地回了屋子。徐循还炕上靠着,一边抚着肚子,一边和钱嬷嬷说话,“……怎么会突然间就不好了?”
“生孩子的事就是这样钱嬷嬷倒是不大吃惊,“孩子没落地,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皇后娘娘这一胎怀相也不是太好,前一阵子就有过下红的事儿。一般过了四个月,都很少下红的……”
“啊?”徐循放下了手,“怎么不知道呢?”
“您知道这个可不利于养胎柳知恩插了一句嘴。
钱嬷嬷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都说这两个孕妇间会互相冲犯的,这事儿要没这么大,咱们也不会和您说。皇后这一胎,是一直都不大好,下面淋淋沥沥的,不是下红就是流水,反正很少干净过,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到生产的,不想现还是保不住
她和柳知恩对视了一眼,都看出来了——这都是努力保持平静呢。徐循刚说了不准露出一丝不体面的样子,身为她身边的大宫女、大中官,可不好立刻就违反了娘娘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皇后的孩子一去,宫里的局势立刻就清明安定下来了。尽管这还没半个时辰,甚至连天气都没变化,但心态一变,柳知恩都觉得这天色亮堂了不少:从此以后,永安宫可以不必这么仔细地维持着外松内紧的防备了。
“唉……”徐循也明白钱嬷嬷的意思,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摇头叹了口气。“们也别出去打探消息了,只希望姐姐吉天相,能保住这一胎吧。都说七活八不活,正是七个月呢,指不定还能保住也是难说的
“娘娘说的是柳知恩躬身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定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
他和钱嬷嬷对视了一眼,便起身告退,出了里屋。
严格意义上来说,柳知恩也不算是违背了徐循的吩咐,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打探什么,只是回到景山自己的下处,往屋里一坐,许多消息就洪水一样地被冲到了他耳边。
从一开始觉得不对,到怎么去请太医,到太医进出时的脸色,再到开出来的药方……不消半个时辰,柳知恩连太医的诊断都已经听清楚了。“——也不至于吧,太医院那帮孙子,什么时候把话都说得这么绝了?”
给天家看病用药,和一般家也不一样。一般的病被医死了还有打上门来要负责的呢,太医院服侍的都是中龙凤,这万一是误诊了呀,或者话说得大了呀,小了呀,那都有可能给家里带来杀身之祸。或者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历代沿革下来的规矩,一般的小病倒也罢了,但凡有个疑难杂症,那是恨不得把话给说得不能再圆。把好转痊愈到恶化死亡的可能性都给涵盖内,这也是为了撇清自己的缘故。可这一次,给皇后娘娘扶脉的太医是直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最好还是令娘娘给大公主留几句话,以备万一’。
这不等于说皇后有很大可能会死吗?除了明确说,‘娘娘要死了,速请亲属’以外,再没有比这话更严重的了。所以别说皇帝了,连清宁宫的太后都没坐住,刚才直接赶到坤宁宫去了。
给他传消息的小黄门是冯恩的干儿子,闻言也道,“可不正是呢,干爹听说也是吓了一跳。一般滑胎很少有这么严重的——说是血就和水一样,哗啦啦地趟,孩子还没下来呢,就先晕过去了。惯常给娘娘用药的周太医压根都是束手无策,还是刚刚进了太医院的刘医正上前给扎了针,让请大公主的话就是他说的
柳知恩有点坐不住了,除了深深的纳闷以外,等待他的还有说不出的紧张和兴奋:不管滑胎去世有多罕见,大出血的妇确实很少有能救活的。皇后去位,短暂的哀悼期后,虚悬的后位必将又引来好一阵是非。到时候,若是徐娘娘生的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