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忙得头晕脑胀的。”皇后叹了口气,“你怕还不知道吧,小吴美人坏事了。”
但凡女人,没有不八卦的,罗嫔一下就露出了注意之色——多多少少,可能也有点幸灾乐祸,“真没听说,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东厂来人给叫走了,到底犯什么事还没听说。这厂卫出面,总不可能是什么好事……”皇后和罗嫔议论了一番,“现在壮儿就一人孤零零在昭阳殿里呢。也不知小吴妹妹今晚能回来不了。”
这有孩子的人,心就是软的,罗嫔听说,顿时动容道,“昭阳殿那本来就冷清,孩子单身在那,多可怜呢!这才刚出了月子……”
她看了看快活得满屋子乱跑的太子,“姐姐,不如把壮儿接回来照顾吧?也能和栓儿做个伴。”
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皇后微微一笑,“有养娘呢,现在还虑不到这个上头,也许没几日,小吴美人就回来了呢?”
“这可未必……”罗嫔毕竟年轻心热,这一年多的相处中,皇后对她又和气,她和皇后说话已经是很随便了,臧否别人也是张口就来,丝毫都不打磕巴的。“小吴贵人——”
“你现在都是个嫔了,叫个姐姐已算客气。”皇后纠正她。
“小吴姐姐那胆子多大啊。”罗嫔的语气有点酸,“以前大家都是都人的时候,她可没少欺负人。”
乾清宫的宫女也是要回下房睡觉的,罗嫔虽然这几年才发迹,但入宫也早啊,那么小就在宫里混了,对小吴贵人这样的老人还是很熟悉的。虽然可能没亲自打过交道,但对于她的传说j□j自然很是明白。捡了几件事说给皇后听,也满足了皇后的八卦。
“原来竟是这样的人。”皇后直摇头,“罢了,如今东厂都喊去了,就是想再欺负人也不行,结果如何,看她造化吧。”
大家闲话了片刻,栓儿也爬累了,抱着床脚要往下够,众人慌忙喝止,罗嫔把他抱到地上,栓儿摇摇摆摆,走了几步便站不住,摔到皇后膝盖前,也不哭,抱着她的腿,笑着就爬起来,一岁多的男孩子还不大会说话,含糊嚷道,“姆——姆——”
“哎!”皇后爱得不得了,一把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栓儿却不大要抱,还惦记着玩,到底是挣扎着又下地扑腾去了。
眼看到了晚间,公主所的圆圆也被乳母抱进来看母亲,母女俩少不得也是一番腻乎,皇后又放女儿和栓儿去一道玩耍,见周嬷嬷进来了,便问,“张六九那边还没回话?”
“没有——不过……”周嬷嬷面色晦暗,她扫了众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便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把皇次子抱去清宁宫了?”徐循不禁失笑,“怎么回事啊,马上就要到太子生日了,还闹这么大?”
“可还不是?”花儿帮着徐循脱了外袍换上穿着入睡的软衫,“日暮前急匆匆地派人去传的令,为了这件事,今天宫门都晚下千两一个时辰……又是东厂,又是皇次子的,看来,小吴贵人是真的坏事了。”
“谁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徐循想到那个离奇的砒霜事件,虽然是未遂,却也不禁一笑,“这宫里什么人都有,闹出什么事也真的不用太稀奇。”
小吴美人的事和她无干,随便感慨了一下,徐循便继续了自己的夜妆,都说保养看夜妆,晚上上了粉再睡上一觉,精华便被全数吸收,第二天起来,皮肤自然白皙滑嫩,所以睡前抹完脂膏以后还要给大量上粉,这也是最近几年的新潮流,徐循才刚开始学着照样保养。
等到粉抹完了,就着花儿的手吃了一口燕窝,又拿清水漱了口,徐循走到窗前一看,见西厢房里还有灯火,点点的影子隐约映在上头,晃来晃去的也不知在做什么,不由笑道,“她又在闹腾什么了。”
亲身过去一看时,点点却是爬在床上学了个狗叫,汪汪之声不绝于耳,还咯咯笑着问母亲,“像不像?”
“下午睡得香,叫都叫不起,现在晚上就闹起来了。”乳母也被点点闹得没办法,擦着汗道,“怎么哄都不愿睡。”
点点对生母感情虽然也深,但终究有几分敬畏,见徐循来了,收敛了不少,徐循问道,“你要不要睡觉?”
她便不敢和之前一样闹脾气,而是怯怯地点了点头,又道,“娘陪。”
说着,手就伸过来了。
徐循抱住点点,觉得孩子有点儿扭,觉得她是要尿了,便给她把了一回,点点果然尿了一次,尿完了,人便安分多了,被母亲抱到床上拍了一会,已经是睡眼迷蒙,仿佛下一刻就会真的熟睡过去。
哄孩子睡觉,要的就是安静,屋里人都退了出去,只有上夜的乳母和宫女两人远远地站着也不出声,徐循拍着点点,不久自己眼皮也沉重起来了。想着今晚就在这儿睡了呢,隐约又听见外头有动静,她眯着眼勉强地回头看了看,见隐约有些灯火,也不大在意,只觉得意识漂浮,仿佛下一刻就会沉睡过去。
直到脚步声进了屋子,徐循才勉强清醒过来,还以为是内宫又出了什么事呢,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要坐起来,“怎么了——”
却是被人按住了肩膀,“别起来了,躺着吧——”
皇帝的声音轻轻的,“仔细吵醒了女儿。”
点点在母亲怀里翻腾了一下,也许是觉得热了,一个翻身,便把被子卷走了一半,自己滚到床深处去了,小胖腿抬得老高,膝盖几乎都要够到下巴了。
徐循还有些迷糊劲儿呢,“大哥?”
她往里挪了一下,给皇帝让了个位置,皇帝扬起袍摆,过了一会,估计是脱了靴了,也把脚摆上床沿,靠着床头坐着。徐循见女儿睡得香,便转过身伏在他怀里,迷糊道,“都这么晚了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