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就又把文庙贵妃给绕进来了,她不禁微恼道,“哎呀,反正谁都不许怪!就这几年,管事的走马灯一般地换,不出毛病才怪呢。”
皇帝哈哈一笑,给徐循顺毛,“实在不行,那就改呗,现在你就是要把天翻过来,只怕老娘娘都会给你叫好的,皇后那里更不会添堵——那你还怕什么?难道你怕我会不答应?”
徐循瞅了皇帝一眼,要笑不笑的,皇帝见了,不免一怔,“怎么,难道你还真有什么想改的事儿怕我不答应?”
他熟知徐循的气魄,往昔纠结于殉葬的时候,一开口就是废除殉葬这么大的话题,都没有一点心虚的,现在她又显出这副神色来,倒让皇帝有些心虚了,但想想,不过是和都人有关的话题,又有什么事是他承受不来的?遂道,“你说便是了——说说总是可以的。”
毕竟还是打了个余量,有点胆怯了。
徐循见他表现,心里先凉了几分,只是仍不愿意放弃希望,半天才道,“我是想,虽说也有‘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但到底历朝历代,除了我朝以外,也少见宫人进宫以后,就再不能出来的规矩……”
说的是放归啊,皇帝稍稍松了口气,“你是要放一批人回去?”
徐循浅浅一笑,有些羞涩地纠正道,“我是想,不如以后立个规矩,宫女年届若干岁,若有所归,又自愿出去,便可赠银放归。大哥你觉得如何?”
这……皇帝有点想叹气的冲动:才以为她这一次改了作风,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放归一次宫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宫里冗员不少,放出去也还能有点积德祈福的意思,但宫女定期放归,那便是影响了整个宫廷的人事制度了。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不会少的,皇帝实在无法一口就答应下来,思忖了一会儿,只能保守道,“此事恐怕还要和老娘娘、皇后商量——只是这和你说的那些弊端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徐循自然道,“只是觉得这个也很重要罢了,见大哥你语气忒大,自然要碰碰运气。”
皇帝一阵无语,不禁气道,“不要做这些好高骛远的规划,还是先解决那几个问题,行吗?贵妃娘娘。”
徐循见他态度,已知此事多数无望,不免在心底稍微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几个问题,基本是没法解决的。先说女学,皇后提了好些办法,老娘娘都不满意,我问过周嬷嬷,其实皇后已经是想到极致,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肯净身入宫的教谕,水平不都和王振一样?有多少是德才兼备的?教谕水平不好,教出来的女官,如何在处事之余,兼作妃嫔的表率?内书堂还有大学士做老师呢,言传身教,这些年出来的小宦官,倒都是温雅知礼,瞧着也颇忠义。女学没老师,就有学生又能如何?归根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往外采选,但宫里素来是有进无出,那等知书达理的人家,女儿还不是多少人争娶?守寡肯入宫的,也不知有几个,和大海捞针般无处可寻,六局一司后继无人,看来是无可奈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