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爷的名头在上海滩的公子哥里称得上独一份儿的响亮,不是因为他那个在南京担任委员的舅舅,也不是因为他那个在外交部担任次长的大哥,更与什么“财政总长的堂侄”“上海总商会会长千金的小舅子”关系不大——纯是因为他自个儿忒能闹腾,不安分。
当初在英国念书时因为一句话就能揪着国会议员的儿子上高等法院,虽然最后官司没打成,却是连远在国内的宋委员和傅次长都被惊动了。
回国后也没消停多少,上海滩的公子少爷一半是他哥们儿,另一半基本都结过仇。
按理说这么个热闹人儿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陆免成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是情有可原:自打接过老司令的帅旗,这些年来陆家军的势力范围虽然时有变化,但大体来说仍在北方。
北平天津他都或长或短地住过,因为公务的关系南方的广州香港也都去过,近半年来更是时常往南京跑,唯有十里洋场始终未有机缘踏足,是以之前并不熟悉傅九爷的名头。
“老二怎么惹着他了?”陆免成不明白自个儿那平时说话声大点儿都能吓出病来的亲弟弟怎么就得罪了这位爷。
郎苏勒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二爷说想退婚。
唱片悠悠转动,陆免成手指在扶手上点着拍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哦,我想起来了,老二好像跟他家那什么二小姐定过亲?”
亲事是当初老司令亲自定下的,同样定过亲的还有陆家大少爷和孔家三小姐。
亲是娃娃亲,可当事人却不是小娃娃。
奔赴战场之前,陆免成曾亲自登门向孔家退婚,理由是山河不复,无以家为。
彼时孔家虽不悦,却也没失了礼数;倒是那孔三小姐出人意料的居然是个明白人,打眼一扫就知道他满口鬼话。
实际上这女子自觉出身显赫,本人优雅、美丽又文明,十分配得上一段罗曼蒂克的伟大爱情,因此并看不上陆家大少的兵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