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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 卧龙生 1550 字 2022-09-19

几个人闹了大半夜都有点疲乏,一上床很快的都睡了,第二天肖俊醒得很晚,一睁眼见满窗阳光,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过去在武当山学艺时候总是五更起身,开始练习功夫,数十年来如一日,昨夜虽有点累也不致贪睡至此,用手摸摸头,还觉着有些昏昏沉沉,口中也觉着有些渴,抬头向屋上一瞧,屋顶上有几片瓦似已被人动过,心中突然一惊,慌忙披衣而起,再看地上果然有一片房上的松土,铁书生这时真若利刃穿心,又痛又急,一转头见床上枕下露出一片白色纸角,匆忙取出一看,一张方方正正的白色信笺,涂满着黑字,内容写的是:

深夜造访,至感冒昧,原拟静夜中对坐清谈,惜君好梦正甜,不便惊扰,只得抱兴而访,败兴而归,复忆及君夜来苦战,想必困乏,索性用本门特制助眠散,使君多睡一时养神,成人之美,君当不为怪。

余在边疆荒峰之顶,已闻铁书生大名遍传四海,不想今竞幸会,殊感快慰,本派钱堂主败归告余,知君等自扬威大巴山后,现仍留居巴东,余虽是野莽村夫,但亦不愿效江湖宵小作窃刺暗杀之举,特奉邀阁下及诸友,于明夜三更,仍在君等杀人旧址一会,使余得瞻仰武当绝技,君等均侠义中人,量不致使余空待荒坟,设野宴以候诸驾,幸勿见弃。

字奉铁书生肖相公行驿。

李英白敬启

肖俊看完了这封信,真是急愧交集,无以复加,心想这次所蒙之羞,真是一生之奇耻大辱,他呆呆的拿着信坐在床上,直到欧阳鹤在门外高声呼喊,肖俊始觉着如梦初醒。

欧阳鹤、小乞侠似已等得不耐,门一开小乞侠抢先道:“我的肖相公,你昨夜大概是到愁云崖大战穿云凤了吧?要不然怎么睡到这般时候,我们如再不叫你,恐怕晚餐要作早餐吃了。”

欧阳鹤一进门就注意到肖俊的脸色,虽然他仍和往日一样和颜微笑,但是那眉尖眼角之中,却带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愁苦。

欧阳鹤想不出什么事使师兄如此痛苦。

肖俊把俩人让入房内落了座才开始漱洗,这当儿小乞侠也发觉肖俊神态和往常有异,他瞪着一双怪眼满屋搜寻,从床底到壁角找不出一点破绽,直等到肖俊漱洗完毕,小乞侠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的椅子有几片浮上,他慌忙抬头,不由口中“咦”了一声,匆忙里站起身,两脚一顿腾空而起,右手抓住梁边的大椽,用左手推推那几块似已动过的瓦面,果然应手而起,变成了一个尺余见方的通天小孔。小乞侠没有说话,合好瓦,身子轻飘飘的落回原处,不由心中暗暗吃惊,因为尺余大小的方洞只能够勉强通过一个人头,如果来人不会收身缩骨法,无论如何是不能入屋,就凭人家这一着就比自己高明多了。

欧阳鹤也被这个变故惊了一跳,他正想问问师兄怎么一回事,肖俊已然开口说道:“刚才诸贤弟发觉了这回事,小兄可算是两世为人了,想不到雪山派中也有这种君子风尘中人,不说别的,人家把屋顶的瓦都取下几片,我竟毫无所觉,而且房顶的孔口不过是尺余大小,这证明来人定会收身缩骨法一类功夫,并在枕头下还留了函件……”

说着把那封信交给俩人,此时房中默默无声,两个人四只眼贯注在那封信上,看完后面面相觑。

半晌小乞侠才说道:“依信上口气推断,这个自称李英白的大概就是昨夜江边现身,擒拿余飞嵩的少年了,他既然留函邀斗,就有什么上乘功夫,合我们数人之力,未必就准落败,今夜不妨如约前往,到时见机行事。”

肖俊笑道:“小要饭的,你也会感到事情有点严重吗?今夜是我肖俊生死存亡的一场决斗,所以我想不要把这件事让三弟、四弟及翠苹师妹知道,你们二位不妨今夜和我一起赴约,如果对方是单人匹马,你们俩也不必现身帮助,万一我不幸死在对方手内,二弟可把我尸体用火化去,带回武当山交给恩师处理,再遇秋弟时告诉我已遭人毒手,不能助他报杀父大仇了,让他原谅这个没有用的大哥,你们立刻和三弟苹妹回武当山去请命师父,不必再等疯师叔了……”

肖俊话未完,欧阳鹤已急喊道:“大哥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我们是师兄弟,又是结盟的异姓骨肉,幼小在一起长大,生死全都是相互关连,谁也不能舍谁独行其事,别人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欧阳鹤无论如何今夜和师兄共生共死,和他一决胜负,小弟这几句话全都是肺腑之言,只望师兄能允弟之请,否则小弟当先师兄……”

肖俊忙挡住欧阳鹤不许他再说下去,那肃穆的玉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说:“二弟你不要再说下去,我对你知之素深,不是小兄说句夸大的话,我如不行你上去也是白白送命,诸贤弟亦请恕我今天语无伦次,就凭对方的收身缩骨法武技绝不在你我之下,何必作这种无谓的牺牲呢?再说武当派还要在江湖上立足,难道大家都去作孤注一掷吗,我此时心志已决,两位贤弟都不要再说下去,今夜二更我们分头到临江阁会齐便了。”

肖俊也不等俩人回答,又继续说道:“我这时颇觉到有点饥饿,想吃点东西,二位贤弟也该回房去休息下吧!”

这天晚上肖俊特别叫店家整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和几个兄弟等对坐长饮,梁文龙、玉虎儿、万翠苹和余姑娘都不知道这件事,在席上谈笑风生,肖俊更是殷勤劝酒,满面欢悦,欧阳鹤虽然勉强镇定心神,但不时流露忧虑的脸色,小乞侠仍是妙语如珠,怪态依旧,只见他酒到杯干,连连狂饮,这顿酒直吃到初更过后,梁文龙、玉虎儿等都吃了八分酒意,肖俊吩咐撤了席,嘱大家回房去早点安歇,他自己也回到卧室息灯就榻。

等听到二更鼓后,慌忙翻起身穿着齐整,一推窗轻飘飘跳出室外,夜风一吹使刚才的酒意全消,肖俊怀着异样心情,听玉虎儿和文龙等均已入睡,不由一声长叹,跃上屋脊施展夜行术,急急向临江阁赶去。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黑影中临江阁巍然屹立,欧阳鹤背插双笔,一身紧服似已等候多时,俩人打过了招呼在临江阁直等到三更鼓过,仍未见小乞侠到来,俩人的心都焦急起来,欧阳鹤一跺脚叹口气道:“这个小要饭的真是不够朋友。”

肖俊猛然地一转念头,说道:“糟,二弟快走,再晚一步诸贤弟就没命了。”

欧阳鹤似有所觉的“唔”了一声,两个人匆匆展开身法,一路上电掣风驰,狂奔荒冢,一入乱墓,果见繁星淡光下那巨柏影边,剑影纵横,不时出现龙吟虎啸之声。

铁书生急火攻心,慌忙拉了剑直扑过去。等肖俊欧阳鹤近前一看,不由一怔,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就不出话来,一切的推断全都不对,但在那乱墓古柏下,确有两个少年在舍生忘死的决斗着,一个较大的少年用着两支罕见的外门兵刃,看去似戟非戟,似锏非锏,遍体约有三尺长短,顶上有一个鸭嘴形的矛锋,下面扎着血挡,血挡下面又有曲尺形的两根钢刺,五寸长,一指粗,一上一下分列左右,这对奇形的兵刃名叫“阴阳三才锉”,非有绝好的武功不能使用。另一个则使用着一柄宝光四射耀人眼目的长形古剑,不正是每日思念的五弟罗雁秋吗?

再看两个人正斗到紧处,罗雁秋长剑如虹,忽像匹练绕体,忽如瑞雪弥空,周围丈余内冷风浸骨,那少年的“阴阳三才锉”招术亦精奇绝,双锉宛似两条活蛇,鸭嘴矛锋,血挡钢刺,左飞右舞变化莫测,这俩人都是上乘身手,只看得铁书生和欧阳鹤胆战心惊。

罗雁秋白霜剑,李英白三才锉苦斗七十余个回合,罗雁秋已杀得勾起真火,只见他倏然的一声怒啸,剑法轻灵,一点锉锋,右腕疾展唰的一道寒光锐风,直取对方前胸,李英白身躯一退一转便自让过,双锉回抡,挥动如风,大喝一声:“好剑法。”

一矮身,左手锉“进步撩阴”,右手锉“撒花盖顶”,骤然间变招并进,罗雁秋淡然冷笑,施了招“拦江截斗”,微拨双挫,一沾便走,李英白好不容易寻了雁秋一个破绽,哪能会轻易放过,口中喝声:“哪里走。”

进身发招,双锉如怪蟒吐信,一伸一长已然袭到背后,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猛见雁秋施展一招“回头望月”,身子一闪,双锉便一齐落空。随即雁秋一翻身,剑疾展“白虹贯日”,剑锋顺左肋柔进,这一招不但奇绝而且迅速已极,李英白倏的一惊,一甩肩头猛力收锉,向剑身一推一锁,想封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