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天姓谢的跑到雁岭来找儿子,家里的长辈是一万个不放心,一天三遍电话催——见到我孙儿了吗?我孙儿不缺胳膊少腿吧?他叫你爸了吗?哪天回来?定机票了吗?
一听八字还没一撇,那边又急得跳脚——抓点儿紧!管他高三还是高四,绑回临江来有的是人能安排,需要你这个中专肄业操心??你要是办不了趁早说,老子我亲自去办!再说一遍孩子不带回来遗嘱的事你别想!
哎。
老人嘛,身体又不好,总担心自己哪天早上吃核桃噎着就过去了,死前就一个心愿:见亲孙子一面。至于这个一向不成器又在国外意外失去生育能力的儿子,爱死不死,家里头压根儿没人关心。
谢明辉到雁岭来庄莹是不知道的。
不过就算她知道也没什么用,一来这儿子本来就是他俩造的,有丝分裂出不来,二来谢明辉家以前就比庄家要牛逼得多,读书那时候以“不洁身自爱”为由看不上庄莹,现在就更不把她放在眼里,哪怕她是庄绍亲妈也不能改变什么。
现在深秋天气谢明辉还穿着薄风衣,没两天就把自己给得瑟感冒了。雁岭这地方就这么大,他跑到药店去买药,庄绍也正好利用午休时间来给孟野买治肌肉酸疼的喷雾,父子俩撞一起跟亲兄弟一样。
“巧啊!”他对庄绍笑笑。
严格来说他当然是个混蛋,但也没混蛋到不认现成的亲生儿子。当年他以为庄莹把孩子给打了,这些年压根儿不知道儿子的存在。何况面前的庄绍穿着蓝白校服,个头窜得比他还高,整个人盘靓条顺又朝气蓬勃,亲爹看了能不喜欢?
“来买药?”
没得到回应。
从庄绍刻意冷淡和无视的态度,谢明辉推测他已经猜到一些了。
外头秋风瑟瑟,阳光也不怎么明媚,谢明辉想捎他一段:“送你回学校?”
庄绍看了那辆昂贵的黑色小跑一眼:“不用了,我骑车。”
他跨上自己那辆自行车,装药的塑料袋在车把下面晃荡晃荡,路边的落叶堆得快有台阶那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