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后者。
那一场球赛是他这一生打得最艰难的比赛。皇帝球技高明,也没有看在他一心求死的份上刻意相让,他甚至还觉得他在千方百计阻挠他,不想让他打赢。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消有一丝一毫的畏死,便可顺理成章地落败。
可最终,他却宁可把自己折腾到坠马,也要赢了比赛。
当最后一颗球射入对方球门的时候,他转头看向顾云羡,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真好,他可以去死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活着的可贵,也没有到生无可恋的地步。不能与云娘共挽鹿车虽然让他满心愁绪,可他的生命中依然有别的重要的事情。
他少年时曾立志游历天下、著书传世,这个愿望仅仅排在安邦定国之后。原本打算到了四十几岁便功成身退,往青山绿水间找寻真正的自在,如今,却只能遗憾作罢了。
皇帝的雷霆之怒必然要一个人的性命来平息。只要他活着一天,他便如鲠在喉,她便永无宁日。
除夕那夜就注定了这结局。
芸萱纵然执迷不悟多年,到头来也堪破了情字的困局,寻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他白白被天下人赞为智计无双的第一才子,在这方面却不如一个小小女子。
笃钝至斯,不知道怎么放过自己,只好让别人来替他了结这一切。
唯一的庆幸便是,至少最后,他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顾云羡第二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睡在含章殿那张熟悉的床榻上。她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伸手一摸,被衾冰凉,就算这里曾经躺着一个人,应该也离开很久了。
她觉得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了一声,外面立刻传来宫娥的询问,“娘娘?”
“陛下呢?”她哑着嗓子问道。
“陛下一早便上朝去了。”
顾云羡忍不住蹙起眉头。皇帝勤政是没错,可昨夜那样的情况,今日他委实不该走得这么干脆。
“那陛下可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
顾云羡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奴婢听娘娘嗓音有些沙哑,可是感染了风寒?不如先回椒房殿,再传御医来看看吧。”
顾云羡思索了一瞬,觉得自己应该是昨夜被冻到了。让薛长松来看看也好,不然回头传染给了阿桓就不好了。
“那你进来伺候本宫洗漱,再吩咐人准备好轿辇,一会儿回椒房殿。”
顾云羡在椒房殿里让薛长松诊完了脉,皇帝也早就下朝了。她让薛长松跟着宫人下去开方子,转头对阿瓷道:“从博政殿到长秋宫,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阿瓷想了想,“乘轿辇走快一点的话,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吧。”
两盏茶的功夫而已。可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过来。
即使他昨夜神志不清,待今早醒过来看到她在他身边,也该明白她的态度。就算心结难解,至少要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可他却还是躲着她。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云羡没有疑惑太久,午膳之后,吕川亲自来了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