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窦历一时讪讪。
房玄乔见状赶紧笑道:“这倒是个新鲜说法,常人皆以为会是下面那些贩夫走卒来乱。”
“你们这就是小看张行了,这位对下面那些人还是很有人主风范的。”元宝存也笑道,复又肃然。“而且说句良心话,这种有一技之长,却出身低微之人在他手下反而过的舒坦……哪怕是最下面的厮杀汉,最起码也不用计功分等对不对?”
话到这里,元宝存忽然越过房玄乔去看窦历:“窦家的小子,你在军中计功是第几等?”
“自然是第一等。”窦历立即起身,昂然来答,然后便欲言语。
“那他呢?”元宝存不等对方说话,复又努嘴示意。“房家的这位呢?”
窦历认真想了一想,正色来答:“房兄才德都是最好的,又是怀通公的高徒,但可惜军中论等只看父子、宗族,不看师承,房兄家中不是勋贵,他本人也没有出仕,所以只能是第二等。”
“你看。”元宝存复又笑着看向了房玄乔。“你这种人,也不过是第二等,打起仗来,没人家升得快。”
房玄乔不由失笑。
话说,什么是军中记功分等?
就是说,天下纷乱数百年,军功最重,所以计算军功的手段已经非常发达和公平了,但是军功体系发达,很难作弊,可勋贵子弟一旦形成,总想赚便宜,而且这世道就是这样,就是要论出身,皇帝老儿也要认,那怎么办呢?
很简单,根据出身,在汇总军功之外定个系数,勋贵子弟,有官身爵位的是第一等,然后渐次排列,基本上头等砍一个人等于最下等砍十个的意思。
如果是跳荡功(先登)这种集体功,基本上勋贵子弟混一个就能去中军当参军了。
其实,类似的东西在大魏非常多,包括犯罪了议罪分等,往上往下,阶级贵贱叫一个明文明格,生怕你阶级跃迁或者滑落了……但怎么说呢?其实还是比当年祖帝东征时来的强一些,那时候还是典型的全贵族政治,而现在,科举虽然只能做小官,但到底能做官了,而犯罪和升官虽然分等了,但毕竟可以对贵族治罪和让普通人升迁了。
“到底是三年草莽而被白公视为天下大敌的一位。”房玄乔笑完之后叹道。“还这么年轻,必然有自己的手段,如何能小觑?只是元公,我多问一句,若照你这般说,那无雄心却有奇才的在他那里又如何呢?”
元宝存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正色来答:“若是这般,恐怕就是如鱼得水了……他要的就是这种人,这种人也尽可在他手下施展才华,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对李定李府君孜孜不倦,对白三娘、司马二郎倾慕有加,而魏玄定、雄伯南、崔肃臣、陈斌、单通海这些人也对他如此忠诚?”
房玄乔微微一愣,没有吭声。
“魏玄定也对张贼忠心耿耿吗?”明显做了些功课的窦历主动发声。
“最起码他是这么跟我讲的。”元宝存倒也没有遮掩,但同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延续下去。“刚刚说白公、段公,还有李四郎,合计八万余众?而且只用兵马还不够,还准备扫荡清河全郡,好跟武阳、武安、信都一起将黜龙帮的精华给耗死在这里?”
“是。”房玄乔似乎回过了神来。“八万余众,扫荡清河全郡。”
“然后说薛常雄薛大将军这两日就到?”
“对!”
“薛大将军多少兵?”
“三万。”房玄乔脱口而对。“这点在下可以打包票。”
“也是。”元宝存就在主位上低头以对。“薛大将军应该就是这个兵力才对,难为你们说动了他。”
房玄乔没有开口,而是再度回头瞅了一眼窦历。
窦历俨然会意,立即加码:“不瞒元公,冯无佚冯公,还有之前投奔了我们英国公的一个乱军首领,叫王臣廓的,也会合军过去,估计也有两万人……除此之外,闻得我们白公大出红山,河北震怖,远在幽州的总管罗术都派了使者,说要亲自领幽州突骑来汇合……整个河北的豪杰都来了,定要张贼死无葬身之地。”
“幽州突骑?!罗术?!”元宝存终于笑了,而门前侍立的吏员们已经面色有些发白了。“这是不是显得我有些不识抬举?人家那么远都眼巴巴主动靠过去,我在家门口却纹丝不动,会不会被擒拿过去治罪?”
“不是这样的。”窦历赶紧安慰。“元公这里到底是另有原委,但只要元公此次转运妥当,想必也无人会把元公做外人的。”
“哦。”元宝存状若恍然。“转运妥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