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大了!
傍晚时分,东面莫名滚来一团雾,雨水、暮色、迷雾,便是凝丹高手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有效侦查,这使得战局基本上陷入到了一种只有纸张和口头转述来做判断的地步。
而禁军这里更糟糕,因为他们之前是在做战略性的转向。
跟李定说的一模一样,当多达六七万的军队,加上附从的工匠什么的,从一个近百里的东西向点状行军方略转向为南北的过程中,什么都是乱的,再加上这个雨水,一旦遭遇全面进攻,便是神仙也无法确定哪支部队什么时间在具体什么地方。
换言之,禁军的指挥体系是半瘫痪的,最起码到眼下是如此。
“这雾来的奇怪,但并不是很大,马上就要就雨冲散的,不必忧虑。”城父县城西十五里,一个连镇子都不挨的村寨内,司马进达一边说一边走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农舍堂屋,但自己脸上却愁容不散。“只是吐万老将军那里稍微有点远,便是送了信区,怕是也要三日才能到。”
坐在主位上的司马化达根本不吭声,只是看向屋子一角,彼处,两名军士正用长矛从砖土墙缝里拨弄什么东西。
也就是司马进达修为高,一眼看到是几只墙缝里的大蟾蜍,也是无奈:“蟾蜍是瑞兽,《太玄经补注》里也说,以前是出过蟾蜍样式真龙的,大兄何必呢这是?”
司马化达终于挤出一点笑脸:“叫的我心烦。”
“先是把人家家具物什全都扔出去,现在又要杀屋角的蛤蟆,接下来是不是要把屋子拆了?”
司马进达本想继续吐槽,但是大敌当前,还是忍住了,乃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军士用长矛穿了几个大蟾蜍,然后出去到旁边屋子里找火去烤,这才回头重复了之前的话:“雾气撑不了许久,马上就散。”
司马化达点点头,却迟疑不语,半晌才问:“老七,你觉得这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黜龙帮的人突然就渡河来打我们呢?”
“封舍人,令狐将军你们怎么看?”司马进达并不直接做答,反而看向了屋内其余两人。
“应该是想把我们吓走,不愿意让我们北上进他们的地盘,谯郡是他们的熟地是一回事,荥阳的更是他们现在的根本之地,洛口敖山仓更不可能愿意让出来的。”封常想了一想,给出答复。“而且应该是之前就有定论,只要我们北上进入他们旧领,就直接动手,所以我们一动就过来了,动作快的吓人。”
“确实。”令狐行也有些赞同。“老早便听说黜龙帮有个坏毛病,凡大事要商议,大头领或者头领们举手才能定事,定了事之后怕是前头一时间没法改……但这股气势还是对的,趁我们刚刚转向,也有奇效……不过,若是被他们打懵了,疑神疑鬼转头走了,那才是中了他们计策。”
“老七以为呢?”司马化达再度来问自家兄弟。
“应该是这样,也可能是怕我们追皇帝,反向出击,以作阻碍。”司马进达想了一想,竟也无法反驳。“但这些都是猜测,现在情报乱做一团,只知道下午开始沿河一线出现了黜龙帮几个营,打了大大小小好几仗,难分胜负……”
“不是赢了吗?”司马化达诧异道。“不是说前面何稀那里赢了吗?”
“那只是何稀在城父南边凑巧围住了一个营。”司马进达正色道。“若是不能一夜攻破,明日一早人家援军抵达,救出去也不好说,甚至胜负也不好说……莫忘了,他们足足十五六个营呢,还有宗师。”
司马丞相登时蹙眉:“宗师我们也有……总之,不管如何,黜龙军兵力不如我们,战力不如我们,又是渡河过来,大军渡涡河有多难别人不晓得我们不晓得吗?所以便是现在咱们因为转向和下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胜算不还是在我们这里吗?况且前线并未吃亏……甚至占优!”
司马进达竟不能驳斥。
“大略上确实如此。”封常甚至主动来肯定。“只以之前的情报来推算,胜算到底在我们这里。”
“话虽如此,可情报还是太少了。”司马进达蹙眉来看封常。“谁也不知道黜龙帮有没有我们认知之外的准备。”
司马化达还是不吭声,只是看封常。
封常无奈,只能对司马进达摊手:“右仆射,恕我直言,若黜龙帮真有大阴谋,咱们到现在没有发觉,也就活该了……而且真要补救,也该先去前线探查情报,然后再做定夺和应对。”
“封舍人说的对。”司马进达点点头,干脆认了错。“是我过于忧虑了。”
“既如此。”司马化达终于也主动开口。“老七,咱们不如兵分两路,我跟令狐将军他们继续去谯县,你跟后面的牛方盛明日一早一起带兵去支援何稀,然后等司马德克跟张虔达到了,就一起商量对敌之策,解决此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