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行意识到了什么,便也立定不动。
“着急吗?”
“倒也不是太急,但也不能说这么拖着,欠人家人情呢。”张行如何敢说急。
“若是这般,老朽冒昧,带官人去对面巷子里的一家店里,他家有一副画,也是王参军的真迹,只是题材不同,画的不是龙,而是马,名气稍微没有我这幅大,但也记录于方家的,唤做《七骏图》……那副画稍微便宜一点,而且他家如今要凑个宅子,也想换现银,一百两,绝对能拿下,还能给你做些零碎搭配。”那掌柜诚恳来劝。“恕我直言,官人固然是能挣钱,但眼下这银价回来的利害,怕是再过两天连那副《七骏图》也要够不着的。”
张行想了一想,也觉得无奈,再加上反正是送礼,却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待到店中,细细去看,果然觉得这《七骏图》也挺说得过去,最起码白帝爷时期的风格特别明显,而且上面的历代收藏题跋也都清楚无误,再加上这家店门面也挺大,包装服务什么的也挺周到,于是张三郎当日便将自己好几次卖命换来的身价尽数拿出去,又换了一幅画回来。
再然后,又等了两日,忽然一天上午在台中打探的清楚,知道柴常检今日无事归休,大约在家,便公然放了鸽子,只说回家取饭,结果却是夹着画回来,逸逸然绕过了靖安台,往早就打探好的地址而去。
话说,柴常检是靖安台中的老牌常检,自然有一份上好家业,不说别的,其余如张行、秦宝这种靖安台闲汉都是靖安台对面的承福坊租房子住,而人家柴常检则在光道坊的十字街上有一套足足四进的大宅子!
这可是光道坊,正对着紫微宫的东大门,贴着两条‘主’天街之一的天字一号地段。
而且莫忘了,因为洛水穿城而过且紫微宫在北的缘故,东都城南北两面的坊市档次是截然不同的——北面洛阳县多是达官贵人与府衙仓储所在,南面河南县则更多是城市普通居民与经济活动所在,等离了洛水,到了南城就更是类似于贫民区的存在。
举个小例子来说,张行之前打杀青鱼帮所在的那个尚善坊,虽然是挨着另一条最大的天街,但里面的房价却只有这光道坊的三成。
想想也是,真住到了光道坊,身后是紫微宫,身侧是靖安台,邻居是侍郎,对街是北衙某位公公私宅,想找个杀猪的镇关西也找不到啊,帮会更是扯淡。
这安全指数,这孩子上起学来,这坊中车马停靠的空余位置……想想就眼馋。
“王若年王参军的《七骏图》?”
柴常检明显是带着不耐出来见张行的,而张行情知自己是个不懂送礼学问的,再加上双方身份差距极大,却是上来直接把画奉上,并点出了礼物名称,而果然,这位常检当场便怔住了,以至于打开后盯着这图看了一刻钟,这才忽然挑眉开口。
“是。”已经等得牙都酸了的张行赶紧点头。“我是粗人,不懂得真假,但想来铜驼坊那边的大店应该也不至于作假……”
“哦。”柴常检小心翼翼将《七骏图》收起来,摆在旁边匣子里,端茶来问。“这图花了多少钱?”
“不贵。”张行坐在那里,也不喝茶,只是双手扶膝,顾左右而言他。“关键是花了不少功夫去找去磨,店里才把真东西拿出来……其实,要属下来说,铜驼坊好多巷子好多店,真细细去磨,总能拿出来点好东西的……但问题在于,如常检这种身份,整日辛苦,哪里有那个时间换了衣服去磨?而若带着朱绶,人家反而不敢拿好东西出来。”
“是啊。”柴常检幽幽叹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到底花了多少钱?”
“一百两。”张行见对方问的急,便也说了实话。
“价位是对的,画也是真的。”柴常检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但人不对,我不敢收……我记得你来东都不过三四月吧?每月多少俸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