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式本就已经准备答应了,此时闻言,更无多余话讲,只是俯首。
而徐大郎放下此人,翻身上马,直接纵马跃上校场内的点将台,只是将胯下战马一勒,便对许多听到动静出来却尚在茫然的士卒放声大喊:
“诸位兄弟,黜龙帮左翼大头领,曹州徐大在此!今日我们黜龙帮一举东郡、东平郡、济阴郡来反,三郡齐发,势不可挡,如今本郡都尉已死,尔等是兵,便该知道没有侥幸之心……从我者,戴黄花随我来!逆我者,即刻拔刀来台上与我厮杀!断无两不相帮之论!欲杀我者,速来!速来!速来!”
徐世英勒马于夯土将台之上,运动真气,奋力大吼,连喊三声,早听的那些军士目瞪口呆,更遑论一颗好大人头随着马匹晃动不已,更有甲士数十,将十余个首级依次挂开,还有数筐黄花被人摆到跟前,并加鼓动,早已经心驰神摇,哪个敢上前。
片刻后,见无人上前,徐大郎大笑一声,复又来喊:“既不敢杀我,便随我做贼!速来!速来!速来!”
又是连喊三声,徐世英直接跃马下台,然后缓步打马往军城大门而去。
身后甲士催促推搡不停,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取花去给那些原本没有戴花的相识郡卒来带,须臾片刻,果然形成风潮,剩余郡卒迫不及待,争先恐后,仓促从筐中取花来戴,然后回身去了兵器,随着自己的上司、故友、乡人蜂拥出门。
出得门来,徐大郎一马当先,却见到那名卖炊饼的人居然还在那里怔怔来望,立即打马上前。
孰料,对方居然依旧主动迎上来问:“徐大郎,你马下好大一颗头,是杀了官吗?这回是举事了吗?”
“举了,举了!”
徐世英放声做答,然后就在街上勒马四面,放声来喊。“诸位乡亲父老,黜龙帮左翼大头领,曹州徐大在此!朝廷苛待东境,残民自慰,以至民不聊生,百姓日夜都在水火之中!但是官府残民,我们黜龙帮却要做贼来救民!
今日举事!尔等畏惧,想要自保的,我绝不强求,只要封闭家门安稳在家便可!黜龙帮令行禁止,秋毫无犯,白马城中,谁若劫掠,只来找我徐大,我必亲手杀之!
但若是有家中乏粮,害怕过不了今冬的;有亲眷逃亡未归,早已成了贼眷的;有故旧昔日以劳役死在路旁的,心中有愤的,都出来,不拘一刀一杖,随我徐大做贼!
速来!速来!速来!”
三声喊后,徐世英放下马速,目不斜视,只在大街正中勒马,缓缓向郡府而去。
周围百姓,原本在徐世英入城经过此处时多已经入家,所以初时并无几人跟随,倒是那名扛着扁担卖炊饼的,居然就跟在徐世英身后,还不忘翻出一个卖剩的炊饼,交与徐世英,然后将蒸笼扔下,只扛着扁担随行。
徐大郎也不嫌弃,就在血淋淋的手上接过,直接在马上吃起。
待到一个炊饼吃完,走过半条街,身后早已经哄然不堪,持木棒、铁叉、扁担随行者数不胜数,军民相接,阻塞街道,宛如什么潮水一般洗涤了整个城市。
待到郡府门前,日头尚高,而东郡郡治白马城,全城皆已反了。
翟谦围住郡府,郡府紧闭大门,私兵小心防护,他也不敢轻易入内,此时见到徐大郎如此威势,心中暗惊,立即迎上,主动行礼。
而徐世英翻身下马,丝毫没有傲气,反而从容扶住对方,口称兄长,并把臂向前:
“大兄,可见到李亭文?”
“没有。”翟谦愈发羞愧。“郡君依旧枯坐,跟之前咱们商议时猜的一般无二,我该去先捉李亭文才对的。”
“无妨。”徐大郎主动安慰对方。“大局只在郡君,李亭文小道罢了……而且我早已经让黄头领引兵人去路上埋伏了,他也未必走得脱……今日事成,咱们五个头领,只是一起的功劳。”
翟谦连连颔首。
徐大郎也回头去看周为式。
周郡丞一路跟来,心情如马上颠簸一般,上下翻转不停,但此时是听得满城鼓噪,晓得满城郡卒都已经降服,窦并又死,李亭文十之八九是趁机逃了,更加没有心理负担,甚至多少有了些底气和怨气,于是微微拱手,居然主动去叫门了。
俄而,一个筐子从郡府墙上角楼那里悬下,将周郡丞吊入,后者入得郡府,堂而皇之往后院见到了正在与夫人司马氏饮酒,或者说与夫人一起坐以待毙的本郡太守柳业重。
这位毫无疑问属于关西贵种的郡守在听完周郡丞的介绍后,陷入到了长久沉默之中,许久方才开口反问:
“所以,李亭文晓得大难将至,将你与窦并推入虎口,自家逃了?窦并已死,你直接被拿下?他们让我投降,出示公文,号令举郡皆降于什么除龙帮,然后或许能放我们夫妇走,是也不是?”
“应该是这样。”周郡丞恭恭敬敬,恳切来对。
柳业重一声叹气,举杯饮了一口,明显拿不定主意。
“所以,现在不光是满城俱反,甚至三郡齐反?”司马夫人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忽然面向周郡丞,插了句嘴。
“回禀夫人。”周郡丞沉默了一下,再度拱手行礼,语气也愈发恳切。“据下属所见,这不是造反,这是举义……满城举义,三郡齐举!”
司马夫人还要再说,柳业重闻得此言,反而叹气:“徐大郎这个人,说话算数吗?”
s: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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