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许……喝醉酒的时候也曾这样呓语。
她后来,就很恨痛自己的漂亮。
如果她不漂亮,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样悲惨的事呢?
她时常在噩梦醒来之后问自己,却兜兜转转地找不到了答案。只是从此以后就素面朝天,远离了那些脂粉膏蜜……
周少瑾眼睑轻垂,心底倏然间一片冰冷,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趣,转身朝前走去。
吴宝芝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周少瑾。
她在家里也是倍受宠爱的,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诚心地赞美别人的容貌,对方不仅不欢喜,还扭头就走,顿时觉得委屈得不行,眉毛一拧,决定和周少瑾各走各的,可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吴宝璋回头瞥了她一眼,她心中生警,想了想,还是忍了脾气,笑吟吟地追上了周少瑾,强行地挽了周少瑾的胳膊,佯作出副欢喜雀跃的样子笑道:“姐姐,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惹得你不高兴了?我给姐姐赔不是!姐姐快别生我气了!”随后不等周少瑾说话,又道,“姐姐,我是乙酉年的,比你小一岁。我二姐是癸未年的,比姐姐大一岁。我们去年冬月里才到金陵,每天被母亲拘在家里做针线活,闷都闷死了。要是有失礼的地方,姐姐可千万别和我计较。”
吴宝芝的话又急又快,让走在前面的关老太太等人纷纷转过头来。
周初瑾更是面露焦虑,既担心周少瑾小姐脾气发作起来,不分场合,得罪了客人;又担心她不擅言词,受了这吴家三小姐的欺负却被人倒打一耙。
周少瑾不由恼怒这吴宝芝喜欢惹事生非,偏偏她又是个不擅长和人争执的,特别是着急的时候,她更说不出话来。她眼眶一红,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吴宝芝稚气的面孔和眼底闪过的得意却让她硬生生地将眼泪收了回去,脸上火辣辣的烧。
前世,她就是不会争辩,才会处处被程笳压制。
这一世,难道也要走前世的老路不成?
何况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比她小了一年轮,她要是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有何面目面对一直关心爱护她的姐姐?
她咬了咬唇,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有什么不会的,我都会告诉你的,你不用和我这样的客气!”说完,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还算是有理有节,又大着胆子回了一句,道:“你这样说,反而觉得你我之间太生分了!”
吴宝芝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女孩子看着软弱,像朵花似的,谁知道说起话做起事来却绵里藏针,狠狠地刺了她一下。
她张嘴欲和周少瑾争辨一番,却看见了姐姐吴宝华严厉又带着几分警告的目光,她只好怏怏然地鸣金收兵,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周少瑾咧了咧嘴,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关老太太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似的呵呵笑了两声。
可送走了吴夫人之后,老人家却拉了周少瑾的手,赞许地道:“以后就应该这样!遇到事就要做声。女孩子家家的,本就吃亏,若还是什么时候都忍气吞声的,只怕是被人拆骨入肚了还被嫌弃味道不好。”
周少瑾的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外祖母的话说到了她的心上。
前世,明明是她受了程许的羞辱,程许的母亲袁氏却说是她勾、引的程许……二房三房的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外祖母,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一句话,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她。
她跪趴在关老太太的膝头,呜呜地大哭起来。
周初瑾莫名的悲从心起,跟着抹起眼泪来。
关老太太也眼眶湿润,扶着周少瑾道:“好孩子,别哭了!这人活在世上,不容易。我们做女子的,就更不容易了。你要是自己不立起来,谁帮你也没用。你要记得外祖母的这句话才好!”
周少瑾抽泣得说不出话来,泪流满面地点着头。
关老太太掏了帕子帮她擦着眼泪,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瞧这漂亮的小脸,哭花了可不好看了。”接着抓了把糖塞给她,“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