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的化身是来自各种各样途径,其中是有利用取巧方式获得的,但她自己的境界,却是完全出于本身,这在一个被红月污染的世界中,是极为难得的。
这一点,在她与红月对峙时,为她消弭了许多的危险,让她能将战斗拉长到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神与人的观念是不同的,对于普通人相当悠远的时光,也许对祂们来说,只是一场战斗、一次休憩的时间。
“鲜花之主”哼着莫名的歌谣,她走在前面,为“时空与宝石之神”与阿斯塔引路。这个世界是她预备的未来的交易场所,是为她收集奇物、满足从穿越至今对知识的无比渴求的重要场地。“鲜花之主”已无须看守那没有危险的“灵”陨之地,这里才是值得她镇守的地方。
她行过人群中,微微侧目,与世界外的某一道身影擦肩而过,对方肤色苍白,一身白裙,周身仿佛笼罩着永不褪去的清寒,她行过地上,地上就涌出衰败,她路过水边,水中就凝出冰霜。
她抬起右手,曲起的手指上,站着一只微微发抖的鸟儿,它羽毛鲜丽、细爪弯起,像是富家贵族们饲养的娇嫩宠儿。
白裙少女仿佛也很爱怜它,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从脑袋抚摸到尾部,鸟儿虚弱地颤鸣一声,像是在讨好。可少女没有被这样的伪装给欺骗过去,她淡淡一笑,道:“好久不见了,萨罗。”
“不,”没等鸟儿回应,她就首先自己否决了自己的说法,她似笑非笑道:“我或许不应该叫你这个名字,‘红月的倒影’,先是欺骗了自己,然后又欺骗了我们,你有什么是真实的吗?”
“叽叽”鸟儿跳跃着叫了下。
少女叹了口气,她伸手一抚,黑色的光在鸟儿的眼中闪过,它停顿了下,然后整个身体绷紧了起来。
“看来你是醒了,”“林中少女”翘起唇角,她靠近了些许:“一只夜莺,这就是你当初的后手吗?”
鸟脸上看不出神情,但既然已经隐藏不下去了,它也就开了口:“我确实已经死去一次,能够留下火种,只是侥幸而已。”
“林中少女”摇摇头,似是不相信它的言语。但就算是如此,有些事情也还是要问的,她危险地眯起眼睛,询问道:“我不管你到底和祂是什么关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夜莺蜷缩了一下爪子,没有再弄什么幺蛾子,它叹息道:“我已经找到了自我的真实,就是在剥离了祂给我的一切后,还能够重新思索的真灵……算了,看来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也不说要饶过自己之类的条件,夜莺并不蠢笨,它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本,它冷静道:“我想,你应该想知道的,是我从红月那里得来的讯息吧?”
“林中少女”静静地看着它,它侧头道:“该怎么说呢……你或许不知道,这个世界曾经是有主人的……当然,现在已经被抛下了……”
“我从祂那里得到的信息也不多,”夜莺道:“只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在外宇宙,世界的数量犹如恒河之沙,数之不尽。但能够突破而出的,却是亿万分之一也没有。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如今的你会是多么的渺小,因为超脱而出的,都是强者——只是外面的某些存在更强而已。”
“说说红月本身。”“林中少女”不是对那些很感兴趣,但既然它都已经落到了自己手上,日后再加以询问也不是不行。她希望得到红月的消息,是因为她的本体,与红月的那场战斗,根本就没有结束。
“红月啊……”夜莺沉思道:“或许你应该叫祂赫诺特斯……这是祂那一长串名字中的一部分……祂是游荡在宇宙的独身神,与那些归属一个神系和带着许多世界的神祇不同,这样的神,没有帮助也没有支持,可这也说明了祂的强大。”
“祂喜欢将自己的特质播洒向世界,因为这是祂变强的一种方式,”夜莺道:“祂不需要信仰,也不需要追随,将自己的敌人吞噬,然后再用自己的力量幻化出来,是祂的一种战斗方法。所以祂格外喜欢那些特殊的、有自己信念的天才。”
夜莺看向“林中少女”,对方不为它的话所动。夜莺就继续道:“理智是祂的异态,混沌才是祂的本质。有些时候,千年万年祂也不曾醒来过一次。你若是想要将之驱逐,不需要将祂打败,只要让祂认识到,继续待在这里死磕,只会是得不偿失,祂便有很大可能离开。”
“林中少女”道:“是这样吗?难怪祂要与我打上那么一个赌……”
“你还在与祂战斗吗?”犹豫了下,夜莺问道。
“林中少女”笑道:“不错,直到祂离去,或者我倒下。”
“鲜花之主”的盛宴又召开了十三次,其中有两次都有神明降临。阿斯塔是最喜欢这种热闹的人,因为他的金手指,需要的就是这种特殊的环境。“美与艺术之神”与她解除了过去的恩怨,因为她做到了祂做不到的事,并对所有神都有恩。“晨星之子”沉寂了下去,据说祂可能会在未来归来,但归来的时候,祂也不再是祂了。
而就是这样在后来的某一天,在一个十分平常的晚上,在繁花的盛宴又一次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鲜花的少女”坐在无人的高处,晃荡着双腿,将怀中的一朵花吹散,看着它飘散到旅人的肩头与地面上,看着它们滚落到泥土里,化作又一季的沉淀……突然,她微微怔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看着有一人出现在夜色里,出现在星空下,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就这样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