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观音说下去:“喊话第一天,就有一百多弟兄奔向这娃娃营长的队伍。我又惊又怒,第二天,那喊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又喊走了二百多人,而且还都是带着枪投过去的!”
于是听到这里,由衷的喝了一声采:“好!”
不但是于是听到了她父亲当年的事迹,心向往之,连我听到了也十分神往。
这喊话战术正是于放所属的军队在战场上惯用的心理战术,使用各种各样动听的口号,激动人心,使对方丧失战斗意志,属于许多军事天才的天才创作之一。
这种心理战术,在当年娃娃营长对付伏牛山土匪时候使用,只不过是小之又小的尝试,在军事史上,有不少几十万大军对垒的时候,就用这种战术,使得对方军队加速瓦解的记载,所以千万不能等闲视之。
赛观音也跟着说到:“好!真好!第三天,走的人更多,很多人算是有良心,人走了,把枪留下。一连七天,我身边只剩下三十二人,倒有二十七人是女人。这留下来的三十二人,都是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说甚么也不会离开我,我知道他们心中也想投奔军队去打日本鬼子,可是他们不会离开我。到了第八天,喊话的内容改变,说是我们再不归顺,就要发动进攻了!”
于是低声咕哝了一句:“真是反动到底!”
赛观音还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道:“如果军队一到的时候就进攻,我们有足够的防御力量。可是现在人已经走了九成九,而且军队必然利用投诚过去的人打前锋,这些人本来就是山上下去的,对山上的地形熟悉无比,我们在山上的人,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去,真正只有死路一条,这娃娃营长,已经把我们这三十三人逼到了绝境!”
于是这一次实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为甚么不投诚,难这当土匪真的会上瘾?”
于是这样说,实在很过份,连白素都皱了皱眉,赛观音咯顿了一顿,虽然她仍旧不看于是,不过对于是的话却有了反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我为甚么不投诚?因为我不相信官!我不相信官府,也不相信官军!”
她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咬牙切齿,可是却完全可以使人感到她内心深处那种深切的悲伤和沉痛。
赛观音这时候和后来都没有说出她为甚么如此不相信官府或官军的原因,我也没有机会问,所以始终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形。不过可想而知必然和她与官府之间有极其惨痛的经历有关。
而且推测那和赛观音从好好的一个闺女变成土匪的过程,有很大的关系。
其中过程当然又是血和泪交织而成,是无辜老百姓的痛苦,而不会是官府的痛苦。
于是听了她母亲这样的表白,一点也不感动,立刻道:“你这是是非不分!把革命组织和反动政权混为一谈,认识模糊,完全没有立场!”
本来我对于是就不是很有好感,这时候听到她一连串完全不必经过大脑,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只有在所谓革命组织的斗争会上才使用的语言,更是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