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已无人。天边流落着雷声。尽管有一张情人的花伞火热地点缀在路旁,但这枯燥得几乎没有生命的雨水依然使人感到深深的孤独和寒冷。“也许你是对的,”肖琳说,“你笔下的毛京使我一下子想起了他那双单纯得令人心颤的眼睛。”
第六章
监狱。
肖琳画外音:“那年我在采石场监狱搞了两个月青少年犯罪问题的社会调查,在调查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意外地在犯人档案中发现了毛京。那是夏季将尽时一个酷热的中午,我要求采访最后一个犯人,监狱方面不知道我曾经是小敏的入团介绍人,更不知道我认识毛京。”
肖琳和民警走进一间谈话室,屋里只简单地摆着一张长桌,长桌的一头,坐着已经剃了小刺头的毛京。
监狱的高墙,高墙上的电网,电网空隙处透视可见的岗楼,.岗楼上一动不动的哨兵。
烈日下的采石场,形状残缺的石料凌乱横陈,运石的铁车空空地歪着,犹如一幅图画上没有生命的静物。
谈话室的窗台上,一枝独秀的月季花红叶绿,因为向往阳光,已经拽弯了身躯。从窗口向里望去,屋里只有肖琳和毛京,隔着显得过长也过于破旧的条桌,相对而坐。
肖琳仔细端详着对面的青年,先开了口:“你在这儿几年了?”
毛京哑着嗓子:“快两年了。”
“两年了,体现在每公务分?”
毛京低头说:“认真改造,靠拢政府。”
“管教干部让你和小敏通信吗?”
毛京结巴地说:“不,我不通信,我认识到自己已经害了人家,我只有彻底改造,脱胎换骨,赎了罪,才能早日变成个自食其力的新人。”
“你现在不想她吗?”
这时毛京不结巴了,他似乎是用。心地思考了片刻才认真地答道:“‘我只想,将来能出去,做一个好人,那时我爸爸妈妈年纪也都大了,我得照顾他们。”
肖琳迟疑了一下,说:“你父亲已经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你知道了吗?”
毛京脸色发白,显得有些狼狈,良久才低回地说:“我还有妈。”
“你真的不想小敏吗?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毛京依旧低着头,用轻得近乎耳语的声音哆咬着问:“您,您知道她现在……在干吗?”
“她天天在想你。”
“她才不会想我呢,我害了她。”
“她生了一个女儿,你的。”
“您说……什么?”
“她把你的女儿生下来了。”
毛京的头依然低着,但双肩已经发僵、颤抖,“您,您别骗我了。”
“她生下你的女儿,现在把孩子放在你母亲那儿,她自己下乡插队去了,听说是到你的老家插队去了。她在城里没饭吃。”
“孩子,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