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瘸着一条腿的人,持着一柄灵蛇似的长剑,腾挪难免艰难,但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不变的潇洒。
同样是世家子,封秀士才有一种真正的世族高门出身的优雅,至于门第比封氏还要高的陇西李家,却出了伯皓仲轩这对逗逼,其实基因突变的情况偶尔也是有的,不能当作常态。两个杀手却是杀红了眼,他们一路追蹑到长安,杀光了封秀士身边所有的人,直到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还能站立的,与封秀士一方的仇恨,实在是天高海深。此刻难得封秀士穷途末路,武功大打折扣,
自然是竭死一战。而封秀士,也自知今日再难逃一死,这是他最后的时刻,使命依旧没有完成,但他已有托付。虽然他和李鱼只匆匆见过一面,但相由心生,他看过李鱼,他相信李鱼不会有负于他一个将死之人,那么,如
今他死的越快,就越容易更快地将消息送到太子手上了。
所以,他甘心赴死,只求快死。
既然抱定了这样的心思,封秀士自然是招招绝命,不留后手,如此一来,两个杀手固然是遍体鳞伤,他自己身上也是不断增添着新的伤痕。
“飒!”
如同秋风刮落一片枫叶,封秀士拼着左臂被一个杀手的钢刀硬生生砍去,不退反进,锋利如纸的剑刃从一个杀手咽喉处闪过,带走了一粒血珠。剑刃割开了那杀手的咽喉,剑尖削断了他的脊柱。其实如果只是咽喉被切开,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因为氧气通过切口,依旧可以送入肺腑,真正致命的是刀口深入,切断脊髓,呼吸肌瘫痪,使人窒息而死
。
封秀士是个杀人的行家,拼出了一条手臂,自然是要带走对方一条性命的。
那杀手打着转儿倒了下去,双目大张,似乎死不瞑目,实则却是因为窒息的剧烈痛苦。
另一个杀手惨嚎一声,猛地一招“力劈华山”向封秀士猛劈下来。
封秀士伤了一腿,断了一臂,他不可能再与自己力战了。
封秀士诡异地转动了半圈身子,他没有闪,也闪不开,但他进了半步,主动迎向了刀锋。
封秀士仰望着天空,天空湛蓝如洗,白云三两朵,悠悠荡荡。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封秀士由衷的叹息,脸上露出一丝不舍的笑意。
与此同时,他的软剑挺得笔直,笔直地刺出去,笔直地穿透了腾空的杀手的咽喉,在他的后颈,足足刺出近一尺有余。
而那杀手的刀,也劈在了他微笑仰望的脸上,只一刀,皮开肉绽,头颅两分,死得干净俐落。
这一刀,不只切开了他的皮肉,也劈碎了他的头骨,最好的忤作,也无法缝缝补补地恢复他的容貌了。就算对手得了他的头颅,也休想据以为凭,给家主什么威胁。
封秀士倒下了,他的手里依旧掣着长剑。
随着他的倒下,被他一剑穿喉的杀手也摇晃了一步,随之倒下。
天空依旧湛蓝,白云依旧悠悠,无悲无喜。
掩紧的门缝里,李鱼掩着第五凌若的眼睛,悄悄缩回了头,将第五凌若也往回带了带,这才松开手。
第五凌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迎上了他的眸子,李鱼轻轻摇了摇头:“他死了!”
“轰!”
后门传来被人硬生生破开的声音,李鱼神色一动,向第五凌若使个眼色,便用手撑着,将身子拖到了左侧门后,第五凌若也会意地避到了右边。
后门打开,常剑南按着刀,慢慢地走了进来。
身后,几名老军冲进来,迅速向四方戒备着,常剑南并不旁顾,只是盯着地上刚刚咽气的三个人。
两个老军驾着重伤的第三个杀手走进院子。
那杀手看到封秀士和两个伙伴的尸体,欣然嘶声大笑:“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常剑南缓缓地扫视了一圈院落,转身看向那杀手:“你们,是什么人?”
“是你招惹不起的人!”
杀手不屑地冷笑:“你是西市曹韦陀的人,是么?我告诉你,就算是曹韦陀,也不敢插手我们的事。识相的,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还有,马上把我送医,如果我死在你手上,就是你的大麻烦!”
常剑南凝视着他,缓缓地道:“口气这么大?”
那杀手道:“因为我的背景,就是这么大!”
常剑南道:“如今长安生乱,你说你们的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那么,足下的事,应该与这社稷之乱有关喽?”
杀手冷笑不语。
常剑南又道:“如果你是太子的人,没必要藏头遮面。不是太子的人,却又有这样的豪气,足下莫非来自天策府?”
杀手讶然看了常剑南一眼,道:“想不到市井之间,也有你这般有见识的人物,倒是裴某小觑了天下英雄!”
常剑南微笑道:“足下姓裴?”
杀手傲然道:“裴某行不更名,坐不改生,裴天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