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了朝,偃旗息鼓地到后朝里去禀报一声。
如今这事儿显然是给皇帝长脸的,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大理寺少卿快马加鞭赶到皇宫,一打听皇上还未下朝,顿时了悟皇帝的心意。大理寺少卿微微一笑,马上整理衣冠,直奔金殿。站殿武士进内禀报,大理寺少卿飞马而来,有要事禀报。正跟魏征两人儿在那闲磨牙,说着毫无营养的官话套话的李世民顿时松了口气,这大理寺少卿金殿求见,甭问,自己去年做的那桩唐突之事,应该
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善后。
李世民马上正了正衣冠,庄容吩咐道:“宣!”
大理寺卿满脸喜色,脚步匆匆上了金殿,众文武都向他瞧去,一瞧他脸色,也都知道有了好消息,那事先跟人打过赌,赌最多有三分之一的死囚回来的大臣倒是就满脸的不悦。
“陛下!午时将至,去年所释三百九十名死囚,已有三百八十九名按时归来!”
“这么多?”
金殿之上登时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李世民也不免小有得意,自打去年办了那件冒失事,眼看又到九月九,李世民也是心中惴惴,如今可是太露脸了。
李世民故作从容,抚须道:“好!虽然俱都是罪大恶极之死囚,可足足归来三百八十九人,仅有一人畏死不至,足见教化。这都是众爱卿的功劳啊。”
满朝文武谁会跟皇帝抢这个功,就连一向刚直,最喜欢跟皇上呛嘴的魏征,都是捧笏施礼:“此皆陛下仁德,连十恶不赦之死囚亦被感化,臣等岂敢贪功。恭喜吾皇陛下,贺喜吾皇陛下。”
君臣和睦,正一团和气之际,那大理寺少卿提足了丹田之气,朗声道:“陛下,臣还不曾禀报完毕。虽有一名死囚未至,其实却是有人冒其名而来……”
皇帝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畏死不至也就罢了,可买人性命,让其冒名顶替,这就太过不堪了。好好一桩彰显皇帝仁德教化的大喜事,偏生被这个混账给毁了。李世民牙齿暗咬,真恨不得把那混蛋千刀万剐。那大理寺少卿也是深谙讲话之道,他跟个善于调动听众情绪的说书人似的,先用一个高潮把大家都搞亢奋了,接着就挖了个坑,连皇帝也一起埋了进去。但是随着他的娓娓道来,本已脸色阴沉的皇帝突然
再度眉飞色舞起来。只缺了一人未到,可那人却不是畏死,而是有人感于他的恩义,将他打晕,替其偿命。光这一件事,就是本朝一件可以用来宣扬教化的莫大功德之事,更何况,这样说来,竟是三百九十名死囚,一个不少
,全部报到!
“啊~~哈哈哈哈……,此等义士,着实感人呐!”国舅长孙无忌马上捧笏施礼:“那李鱼对铁无环有恩,可见自陛下释其之后,已有向善之心,多行向善之事。今李鱼慨然赴死,铁无环大义替之,我朝便连一从待死的罪囚,亦有如此仁义之风,实是陛下之
德,我朝之大幸啊!”
满朝文武听到这里,连忙再度齐声道贺。
这时候,站殿武士急匆匆上殿来,再度禀报,居然是大理寺卿也到了。
李世民赶紧把他宣上殿来,大理寺卿一见皇帝,便兴冲冲地道:“陛下,臣等察知有一名死囚乃系替死,问明缘由后,马上派人前去寻那死囚。却不想,刚刚派出人去,那死囚已然赶到法场。”
此言一出,金殿之上又是一片嗡嗡窃议之声。
大理寺卿这回关子没卖太久,因为用不着,李鱼出现的场面,本身就能锦上添花,不需要先抑后扬,而是可以芝麻开花。大理寺卿高声道:“陛下,那李鱼乃被其义仆铁无环打晕,欲替其身死。李鱼醒来后,急急欲奔赴法场受刑,结果路上遭遇江湖亡命,一番打斗,被亡命用网子网了起来,一时挣脱不出,为了抢在午时之前赶到法场,替下义仆,居然裹着网子,就叫人用车把他载了来。陛下,屠刀之下,争先恐后,所求不过一个信字,一个义字。三百九十名死囚,一个不少。明明有人替死,也不昧其心,足见陛下仁德,教
化万民。”
这一遭,满朝文武呼啦啦都跪下了。大唐时节,文武百官见了皇帝,轻易不用行跪拜礼的,除非是随同皇帝祭拜天地神明,或者什么重大仪制的时候,此时此刻,如此行动,实是因为这三百九十名死囚,真的是太给皇帝长脸了,太给大唐长
脸了!
这种事,换一个皇帝,谁敢做?
这种事,换一个时代,死囚们会如此有担当?
李世民长身而起,朗声道:“
……
终南山上,一盘棋。
李淳风下了一子,情不自禁地望向远处那张更大的“棋盘”,长安。
“血煞之气刹那之间一扫而空,只因一人,只因一事,帝王之怒,便成龙颜大悦,呵呵,人生啊,真是奇妙。”
袁天罡听他大发感慨,瞟了一眼长安城,道:“所以说,一个人做事,就是在做人。一个人要做事,一定要先做人!”
李淳风颔首道:“不错!做人,就是修人品。人品,不仅是一个人最好的风水,也是一个人最硬的底牌!”
袁天罡乜了他一眼,道:“你为常剑南和三娘子,游走终南山,选择良时佳穴,也是因为他的人品吗?”
李淳风一本正经地道:“非也,我是在修自己的人品。”
“哦?”
“这一对,太苦了些。生前不得安乐,只求一个安眠,择一方风水宝地,让他们合葬,也算一桩善事。”
袁天罡道:“做这桩善事,许了你多少银两?”
李淳风讪讪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咳!我那师侄客师快周岁了吧,何时举办抓周之礼啊?”
袁天罡笑道:“无需抓周之礼,客师将来必然子承父业,如我一般,何须测其志向。”
袁天罡说着,又向长安望了一眼,目中微微现出惊疑之色。就在不久前,他再次感应到了那可以改变时运的气息,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看不出了。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可以改变时运的法器,已经被毁坏。另一种可能,就是它的能力,已经达到天机的境
界,已非他所能揣测了。
袁天罡不由自主地便把这件事与刚刚三百九十名待毙死囚的血煞之气顷刻间烟消云散的事联系在了一起。莫非……这两件事,有着莫大的干系?那不是说,改变这一切的关键一人,就是问题所在?:求月票、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