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滥竽充数

逍遥游 月关 3451 字 10个月前

尉迟敬德站在御前,黑铁塔一般肌肉块垒,异常的壮硕。只是那肌肤上,到处都是伤疤,尉迟敬德展示的是他身体上的疤痕,也是他多年以来赫赫的战功。

李世民恨不得以头呛桌,心中好不懊恼。

他就知道,这个夯货!没事我招惹他干什么?

确实有人上奏说尉迟恭有反心?

确实有。虽然奏章上的话说的比较委婉,甚至只是些暗示性的揣测,比如说尉迟敬德拥兵自重一类的。

和尉迟敬德关系最僵的就是长孙无忌,但这件事儿,还真不是长孙无忌干的。他心胸虽然狭窄,却很明白自已身为宰相,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轻易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打击政敌。

明明没什么实据,说出来也扳不倒对手,反而激起对手更大的敌意,这种赔本买卖,长孙无忌不会做的。

做这笔赔本买卖的人,也来自军方。

军方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派系林立,尉迟敬德和秦琼这种人,是以军功出身的勋贵代表。相对立的派系是世家势力集团,其代表人物如程咬金。

虽然在戏文中,程咬金是个出身平民的大老粗形象,还贩过私盐。但历史上的程咬金,其实却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而且他的妻子是关中崔氏家的女儿,真正的高门大姓。

要知道,就连李唐皇室想跟七宗五姓联姻,人家还不情不愿的,多少人位至宰相升无可升之后,人生的唯一追求就只剩下与七宗五姓联姻,可见要跟七宗五姓人家联姻,是何等艰难。

可程咬金偏就能娶崔氏女,盖因程咬金自已的出身,就是关中豪门。因此他也就成了关中世家在军队中的代表人物。其实李靖同样属于世家系的军中将领,其权柄地位又在程咬金之上,正派排位,轮不到程咬金当代表,但是李靖此人非常的知进退,他从不拉派系,也不站队,所以虽有“军神“之称,却无法成为世家利益

集团的代表。

李世民也不是不清楚军中有派系划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至少在他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中,对于这种事他是司空见惯了。他们太原李家,当初何尝不是在大隋势力中站队某一派系。

如今他做了皇帝,也没办法阻止臣下们自然而然的联盟,他能做的就是制衡。因此,这来自世家系的一份奏章,拐弯抹脚地告尉迟敬德的黑状,他其实对尉迟敬德根本未起戒心。

以战功晋升的勋贵派,论潜势力远不及世家派,要想制衡,他还得多多倚重勋贵派呢,怎么可能自毁前程。不过,他倒不介意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尉迟敬德。

自卑有时会变成自傲,尉迟敬德出身低,所以行事反而特别的肆无忌惮,在朝中风评一向不好,就算在勋贵派中,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儿,简直快成了孤臣,李世民也是一番好意,想让他收敛一些。谁料这人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弄得李世民苦笑不得。连忙起身上前,拾起他的衣袍,满面堆笑道:“哎呀呀,看你这臭脾气。你我君臣相知,多少年的交情,朕还信不过你吗?快穿上,快穿上,秋意重了

,可别着了风寒。”

尉迟敬德犹不罢休,愤愤然道:“究竟是谁诽谤为臣,臣忠肝义胆,不怕与他当堂对质,陛下可唤他出来。”文武百官神情各异,有因皇帝的猜疑怀抱不平的,有因尉迟敬德的莽撞不以为然的,有因同归勋贵阵营兔死狐悲的,还有目光徐徐四扫,寻找可能的诬陷人的。只有诸皇妃公主喜笑颜开,指指点点,品评

肌肉男。虽然尉迟老将军年纪大了,可身材还是很有料的。

李世民好说歹说,不断地赔不是,总算把尉迟恭给劝回了座位。

李渊坐在上首,欣欣然举杯:“众卿家,满饮此杯!”

李鱼一旁瞧着,李世民这皇帝忒也糟心,当臣子的不省心,这当爹的也老给他添乱。

李鱼方才想过要抱尉迟敬德的大腿。他功劳大,名气大,位高权重,敢与长孙无忌叫板,足以庇护自已。不过,眼见如此一幕,李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尉迟敬德只是个武将而已,很单纯的武将。不怕黑社会,就怕社会黑啊,在杀机四伏的朝堂里混,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人头落地。没错,尉迟敬德此人,不记得历史上他是身遭横死的,看来结局还不错,但是他自已能全身而退,可不代表他就能卫

护得了他身边的人。

鬼域伎俩,他丝毫不懂。他玩政治,单纯的像个孩子。

尉迟恭悻悻然地归坐了,但仍余怒未息,不一会儿就托辞身体不舒服,拂袖离场。场上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只有太上皇李渊,反倒是兴致大好,酒到杯干,十分尽兴。当初鼓动李世民反动玄武门之变的最坚定份子就是尉迟恭,他先是联合长孙无忌进言,继而又联合侯君集进言,这才促使李世民下定的了决心。兵变之日,又是尉迟敬德在玄武门杀死李元吉,救下李世民

。继而,还是尉迟敬德,持李建成、李元吉首级,吓散前来反扑的东宫精兵,随后,依旧是他,顶灰挂甲,闯进宫中,控制了皇帝李渊。因此,李世民登基之后,论功行赏,文臣之首为长孙无忌,武将之首

,即为尉迟敬德。

再加上尉迟敬德出身贫苦,没有世家背景,根基浅,所以是李世民最放心的部下之下。也正因此,尉迟敬德是太上皇李渊最讨厌的人之一,眼见他吃瘪,太上皇李渊开心的不得了。

李渊固然开心,高阳公主却无聊的很了。

方才尉迟恭老爷爷脱得跟相扑手似的,倒是逗得她乐不可支,可惜好戏就看了一会儿,就被她老爹李世民给阻止了。此时堂上那两排舞姬的歌舞,在她眼中,可就实在无聊的很了。

高阳公主偷眼儿一瞧,皇后正与太上皇小声说话,高阳公主眼珠一转,便悄悄离席,向后一退,趿上宫靴,便溜到了帷幕后面。

高阳公主蹑手蹑脚刚走出几步,就听后面一声呼唤:“高阳!”

高阳公主微耸的肩膀一塌,不耐烦地转过身,果然是太子李承乾,拖着一条有些不灵便的腿赶上来:“你这丫头,父皇母后都在陪着太上皇饮宴,你偷偷溜开成何体统。”“哎呀,我的太子哥哥,你烦不烦啊。我一个小丫头,坐在那儿就是满脸的傻笑,父皇举杯我也举杯,母后举杯我也举杯,皇爷爷举杯我还是举杯,可杯里又不给我酒,就是一杯白饮(酪浆),好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