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来到陈家令自己置下的一处小宅。这宅子,住着陈家令的一个外室。陈家令的夫人太厉害,不许他纳妾回门。而偏生娘家势大,陈家令也不敢与妻子闹得太僵,又憋不住那颗偷腥的心,便在这边置了一个外室人,如夫人双十年华,倒也娇
美。
太子搂出来的那些灵台器物,此刻就藏在他这外室宅中。
陈杰带着李卧蚕、慕长史到了外室住处,领着众人进门,往左右厢房中去看,一件件灵台器物,俱都摆放在那儿,擦拭得干净。
陈杰得意道:“慕兄,你看如何?”
慕思微笑抚须:“很好,陈兄真是有心人!来人呐!唤人进来搬东西!”
慕思一声吩咐,铁无环向外边招呼一声,原本伴随大车而来的七八个人,乃至装作行人逡巡在门外的十几个人呼啦啦就闯了进来。
陈杰连忙阻止道:“慕兄,这些器物,如何估价还说定,你这钱也尚未交,这就搬东西,不合适吧?”
慕思微笑道:“来啊,把陈兄先搬出去,小心着点儿,可别碰碎了!”
铁无环举步上前,一把揪住陈杰的衣领,将他提小瘦皮猴儿似的提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外赶去。
陈杰那如夫人只吓得花容失色,贴着门框儿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不一会儿,慕思就跟抄家似的,把陈杰这外室居处的一切,都弄上了车,包括一切有字的东西,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把他那如夫人也拉上了车去,很贴心地帮他锁了房门,四辆大车便在十几人的押送下,
浩浩荡荡直奔魏王府。
魏王李泰……
他又把朝服早就穿好了。
慕思把陈杰押到王府,略一审讯,问出他的真实身份,乃太子家令。
魏王李泰登时仰天大笑三声:“慕长史,你继续讯问!本王进宫去也!”
陈杰秘密出来交易,东宫里边一定是有所交待的,他若久不回去,那边必然警觉,说不定就会毁灭罪证,或者抢先商量对策。
因此,李泰这厢只要弄明白了陈杰的真实身份,详情且慢慢地问吧,他就得立刻进宫了。
兵贵神速!此刻,太子李承乾也刚刚进宫,向皇帝奏报昨夜灵台火情去了。
李鱼这厢安排众人尽快复工,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就急匆匆地赶到了钦天监。
这回他也没讲什么排场,也不令人通报,径直闯进钦天监,直奔灵台工地。
李承乾赶到灵台,就是一怔。
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工地上好像并没出什么事情,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的……
李鱼已抢先一步,迎上前来:“太子,您怎么来了?”
李承乾游目四顾,错愕道:“昨日此处似乎发生了大火?本宫府上曾有人看到……”
李鱼一脸恍然的表情,道:“啊!原来太子说的是这件事。不错,昨儿走水的确实是咱们这灵台工地。那土坡上,有一处观风的棚子烧了,旁的倒没什么。”李承乾抬头看看,旁边好高一个土堆,四下里李鱼刻意做了手脚,泥土松散,要走上去很麻烦,所以也看不到上边的情况,不过一处观风的棚子烧了……听这话音儿也没什么打紧,只是因为它在高处,所以
格外显眼罢了。
四下里一二百名工匠,正忙忙碌碌,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太子吁了口气,训斥道:“建筑灵台,何等大事,如此不知谨慎!罚你俸禄半年,以惩效尤!”
李鱼一个长揖到地,道:“喏!”
李承乾不悦地一甩袖子,道:“昨夜火势甚高,父皇那儿,必然问起。本宫得马上进宫,禀明情况,省得有人进本宫的谗言。你这里给我小心了!”
李承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包继业一直磨蹭在李鱼身后不远处,听到了一切,李承乾这边刚走,包继业就凑了上来:“太子堂堂储君,太也刻薄,不知体恤下情,一切视为理所应当,如此怎能让众臣工效忠!”
李鱼笑笑道:“也许是因为他催促工期,被我拒绝,心生不满,此时借机发作吧。”
包继业愤愤然道:“如此胸怀,偏激狭隘,实有负于储君之位!”
李鱼知道他是替自己抱怨太子,拉近关系,但还是有趣地看了他一眼。
包继业歉然道:“一切罪责,李监造一力承担起来,包某实在无以为报。这样吧,这一次,包某分文不赚,除去工薪等一应成本,全部赚头,都归李监造了,权当是我……”李鱼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他的说话,正容道:“不用说下去了。你该赚的,继续赚你的!我就是拉你下水,我也跑不了责任,何必多害一人呢?仅此而已。你若真要感激,就把这灵台好好地建、用心地建
,叫人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包继业感激地双腿一并,立正回答:“小郎君放心!包某人就是头拱地,也要把灵台建好,不出半点纰漏!”
包继业不再称他李监造,这就是以门下自诩了,正式投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