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
李世民微微动容,凝视李泰片刻,目中渐渐露出暖意,轻轻点头,道:“你很好,有点兄长样子。”
李世民轻吁一口气,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虚空,半晌方道:“为父已手书一封,让李绩快马送去齐州了。佑儿若有悔意,见了为父的亲笔书信,当能有所作为。若是为父劝不得他回头,你去便也无用。”
李世民收回目光,看着李泰,和煦地一笑:“再者,此去齐州,路途遥远,鞍马劳顿,天气又转凉了,你这身体,如何折腾得起。你很不错,为父甚感欣慰,回去吧。”
李泰无奈,只说若有需要他与李佑沟通时,父亲尽管吩咐,一家人,总归不要搞得不好相见云云,这才告辞离去。
李世民望着李泰缓缓退出,轻轻点头,对大太监道:“青雀宽厚啊!”
再想到之前李承乾作为长兄,迫不及待地要拿自己兄弟的人头来立军功的行为,李世民的眼神儿顿时又冷下来,寒意如冰……
“这深秋河水,寒冷如冰……噗!”
李鱼抓着舱室的门框,刚刚感慨了半句,一个浪头迎面打来,冰冷的河水扑到脸上,灌了一口,登时打断了他的话。
这船上后舱捆绑置放的是抛石机,李鱼住在前舱,此时那船正下一道水坡,顺水行船本比逆流而行省了许多力气,但若论风险,倒是这顺流而下尤其容易翻船。
舵使得不巧、帆落得不好,水情复杂一下,都有可能让船倾覆。这一段“下坡路”,那船头砸水,砰砰作响,不停抬起落下的动作使得偌大一艘船竟像玩具一般上下颠簸,极其剧烈。
而那河水就被船头砸成了一个个浪头,不断扑上船来,几乎令人窒息。
而深秋的河水本就极凉,昨天上游一场豪雨不但使得水势变大,河水温度也极剧下降,几个浪头下来,冻得人嘴唇发紫。只是这时却无人来关心他这位上官了,谁若在此时胡乱走动,都是在自寻死路。军士们也都各自抓着固定物,后舱室内,看护抛石机的军士分别抱着一个立柱,柱上绳索绷得紧紧的,拴系着中间被固定的
沉重抛石机。整艘船上一个个浪头里,只有水手偶尔跑动的身影,还有船老大自始至终不曾停歇过的嘶哑的指挥声。
跑长途的大货司机有句口头语:“穷死不拉管,累死不拉卷”,不知道李鱼听没听过这句话,在他后舱中,绑着沉重高大的抛石机,而他坐在前舱,俨然就是坐在驾驶舱内的那位司机大爷。
船头不停地起伏,砰砰地砸着水面,把一个个浪头掀上了船。那固定抛石机的绳索绷得紧紧的,吱吱嘎嘎作响,终于,一根绳索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嘎嘣一下断了。
整架抛石机向前一滑,后边另一根绳索独力难支,也嘎嘣一声断开,扬起的绳头鞭子似的抽在一个士兵身上,将他抽得倒飞出去,撞在了舱壁上。
而只剩下前方两条绳索拴系的抛石机随着船体又一次剧烈的起伏猛地向前一撞,喀喇一声,整面舱壁爆裂,抛石机推着断裂支张、仿佛攒起的枪阵似的舱壁向前平趟过去。
“啊!”李鱼一声惊叫,眼看就要被根根如枪的舱壁木板戳穿,急忙松手向后一退,这时船头又是猛地一沉,旋即又猛地一抬,李鱼就随着这一伏一起的剧烈动作,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一头扎进了黄河……
船舱内,墨白焰稳稳地坐着,正听旷大讲着罗霸道与雀儿的事。
墨白焰住在上层,上层舱间不多,都是比较宽敞、舒适的房间,船资自然也贵,而旷大和雀儿等人是住在二层的。
听旷大简要说完,墨白焰压根儿没把那个一心要开车行的罗员外和太子身边的罗霸道联系起来。
墨白焰微笑道:“不错,车行,走南闯北,消息灵通。还要和地方上多打交道,才站得住脚,车行里有些年轻好武者,也实属寻常,倒是个遁身匿迹的好地方。
我们此去,首要的任务,就是了解齐王的动向,看看有无可能与他结成盟友,若事有不济的话,你们便要就此潜伏于洛阳了,如此看来,这个罗员外倒是有些用处。”
旷大皱眉道:“何如我们自己来开一家车行?那个罗员外,对雀儿似乎有些……想利用他,恐怕并不……”
墨白焰打断他的话道:“那就让雀儿跟了他,也没有什么。”墨白焰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道:“皇帝在蒲州遇刺,继而旷氏一家消失,此事必然引起朝廷警惕,各地对人口的盘查必然严密仔细起来,有这样一个身家清白的商人牵头,比我们自立门户,更容易隐藏。
如果他喜欢雀儿,那就让雀儿跟了他好了。为了殿下的大业,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不惜性命,委身于他又有什么打紧?”
旷大等人低了头,低声地道:“是!”
其实他们骨子里,也是存了为了殿下的大业可以不计一切牺牲的想法。但雀儿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已经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对她的终身自然就上心了些。那罗员外有身家、年岁也不小,怎么可能还未娶亲,雀儿若跟了他,十有八九是小妾。嗯……那人是从长安到洛阳去开车行的,很可能妻子留在长安照顾二老双亲呢,那么……雀儿就连妾室都不是,只是这
商贾旅途寂寞,想要收的一个外室。
雀儿……哎……
一时间,旷大等人都有些消沉。
帘儿一掀,杨千叶走了进来:“不可以!”
舱中几人一见杨千叶,都站了起来。
此时水域的水流已经湍急,船的起伏也大,在上层尤其感觉明显。
但杨千叶却脚下生根,走得极稳。
“我们的每一个人,不只是复国的一粒种子,也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们为我杨家,已经付出良多,不能让他们做这种事,跟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日夜煎熬,饱受痛苦。”
墨白焰垂手而立:“殿下……”
杨千叶挥挥手:“马上就过三门峡了,各自回去,待我们到了洛阳安顿下来,且打听一下齐王大军的动静。如果齐王大军未至,我们得赶去与之取得联系,未必在洛阳久耽的。不过……”
杨千叶唇边逸出一丝笑意:“依照脚程,齐王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洛阳左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