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刚想到这里,于俊亭已猛地伸出手去,“哗”地一下掀开了叶小天的被子,就见叶小天衣装整齐地躺在榻上,只有双脚未着靴,于俊亭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又一回头,看看叶小天袜底的尘土,似笑非笑地走了出去。
叶小天像僵尸似的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们都是聪明人,情知装不下去了,又何必继续做作。
于俊亭双手背在身后,用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后背,端详着“靠山摆”上摆放的一件件古董,叶小天穿好靴子,从卧室走了出来,神情坦然,丝毫没有窘迫模样。
于俊亭听见脚步声,直起腰来回头一看,不禁暗赞:“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一个人才了。”
叶小天看见于俊亭,立即苦下脸来道:“大人今日登门,想必是为了戴氏与张氏之间的那场人命官司了。莫怪下官装病,这桩案子,苦主与被告来头都大得很,叶某实在审不了啊。”
于俊亭笑了笑道:“我看不是你审不了,而是审理结果不论怎样,你一定会结下一个大仇家,所以诚心回避,是么?”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这个……也算是一个理由吧,下官初来乍到,职微言轻,张家也好,戴家也罢,得罪了哪一个,从今往后都要寸步难行了。”
于俊亭点了点头,很理解地道:“你的苦衷,我也明白。只是,就连知府大人也有同样的苦衷,所以这件明显并不难审的案子,知府大人却连问都不问,便推到了你的头上。
于某此来,知府大人有言在先,不管是病没病,只要还没咽气,绑也要把你绑回衙门,我看,你想装病回避是不成的。”
叶小天听了,苦着脸看了眼同样像吃了一口苦瓜的李秋池,同时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来。于俊亭忽又一想,道:“不过,你在水银山时装傻充愣搅混水的本事哪儿去了?如今你就不能依样画葫芦,把这个难题再推回到知府大人身上么?”
叶小天一怔,忍不住盯了于俊亭一眼,这是什么意思?貌似,这小妖女巴不得拿这个难题让张知府头痛呢。
叶小天狐疑方起,于俊亭已经清咳一声,道:“莫要让知府大人久等了,咱们这就走罢!”
叶小天无奈,只好带着李秋池随她往外走,于俊亭走出两步,忽又停住,用象牙小扇一指靠山摆,道:“那只唐三彩,是镇墓兽,煞气重。如果不是命格硬、有道行的人,最好别把它摆在客厅里。”
“啊?”
叶小天回头看了一眼,他一直就不知道那件兽面人身、形象狰狞的古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甚至已经忘了是谁送给他的了,只知道这东西很值钱,所以就很烧包地摆在了客厅里,原来那是镇墓的,不能随便乱放。
于俊亭又随意地向门厅左右指了指,道:“这对麒麟本来是摆在门厅对面的吧?怎么搬到这儿来了,你当它们是镇宅的狮子呢?”
那对麒麟却不是叶小天搬家带来的。他此来铜仁只把最贵重的东西带来了,至于家什用具或者太笨重的东西,可是一件没带,这对麒麟是原宅主留下来的。
叶小天被人一顿数落,顿时觉得自己像个什么也不懂就只懂得显摆的暴发户,虽然他的确就是暴发户。叶小天讪讪地道:“呃,我是觉得那对麒麟摆在主位左右显得凌乱,所以……”
于俊亭一边走一边道:“那就摆到卧室去,置于白虎位。可以安宅镇煞。”
叶小天城墙厚的脸皮也难得地红了一红,道:“是是是,受教,受教。却不知这白虎位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