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告诉他,将向戴家索取更多的好处。土司们的土地上,自有土司们维持的秩序,他们不会容许有人出尔反尔,破坏整个土司阶级存在的秩序,只需立下契约,戴家便再也反悔不得。
土民们都是入则为民,出则为军,朴家掌握了戴氏大部分的产业,就等于掌握了戴氏大部分的实力,那时再不是任由戴氏揉捏的软柿子。假以时日,说不定还有取而代之的一天。如果是这样,他的死也值得了。
朴宗基见儿子向他望来,便轻轻点点头,头点下去,鼻子一酸,热泪便涌上了眼眶。朴阶见状,刚要承认罪状,张绎已经不满地抗议起来:“叶推官,本土舍才是原告,本原告状告的是戴崇华,本土舍可不曾指认朴氏小儿为凶手,你这么问是不是有诱导之嫌啊?身为主审,先入为主可是不行的,若是偏袒某人,哼哼,那更是绝对不行!”
叶小天解释道:“张土舍,朴阶是否为真凶,叶某也是不知,所以才要当堂审个明白。你说令公子为戴氏女所杀,戴大人说令公子为朴阶所杀,如今朴阶就在堂上,本官总得先向他问个清楚明白,才好继续提审他人啊!”
张绎道:“此言大谬!朴阶之父乃戴氏部落的头人,焉知他不会屈从其主,令自己的儿子替主抵罪?你问朴阶,那是大谬特谬,不把戴氏女提上堂来讯问,你能审明白什么?”
“行行行,你明白,你审,下官让贤就是了。”叶小天被他的无理取闹气得发起了驴脾气,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想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马上离案起身,准备拍屁股走人。
一身便装,站在屏风侧后观审的于俊亭见状忍俊不禁,差点儿笑出声来。
张绎见叶小天犯了驴性儿,甩着袖子走人了,也不禁傻了眼。这时候照磨官阳神明突然从侧厢冒出来,堵住叶小天的去路,愁眉苦脸地道:“大人,走不得啊,知府大人刚刚派人守住了衙门口儿,说是此案不审完,便不许本厅上下所有人等离开衙门一步呢。”
叶小天呆了半晌,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算你狠!”
叶小天无可奈何地回到公案之后坐下,扬声道:“张土舍,本官问案自有本官的问法,若是断案不公,你可以向知府大人举告。但是在审理期间,还请土舍不要干涉下官,否则,下官不能胜任主审之职,只能向知府大人请罪让贤了。”
张绎听他这么说,只好悻悻地冷哼一声,闭口不言了。
叶小天又向朴阶问道:“朴阶,当日塔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快对本官言明?”
朴阶又看了父亲一眼,对叶小天道:“回大人,当日朴某与于海、戴蝉儿、张孝天等几位官宦子弟同游岭嶂山,攀爬七星宝塔,蝉儿姑娘最先登顶者,张孝天次之。
张孝天见塔顶再无他人,忽起色心,意图非礼蝉儿姑娘。朴某爬上宝塔,见状立即制止,谁料那张孝天恼羞成怒,对在下大打出手,在下是戴氏部落的人,自当卫护少主,是以竭力反抗,失手把张孝天推落宝塔,因而丧命。”
一直默不作声的戴同知马上道:“朴阶本无心致张孝天于死地,乃是过失杀人。而且朴阶忠心卫主,之所以出手,全是为了维护小女清白,罪不致死,还望推官大人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