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晴风直勾勾地瞪了他半晌。端起空杯,向天一举,大呼道:“月为灯。地为凳,清风下酒,大醉无归!”
“卟嗵!”
花晴风一头扑在案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酒,到处都是酒。酒多到什么程度?外来的客人口渴了,想喝口水,结果他发现杯里是酒,碗里是酒,瓢里是酒,缸里是酒,就连那蜿蜒曲折的石槽子里流动的都是酒。
糯米酒的香气,弥漫了整座肥鹅岭。
这里正在举办石阡长官司长官曹土司的大婚之礼。
曹土司,名凝,字瑞希。其实曹土司的地盘儿不小,整座石阡府都在他的治下,但是正如春秋时期一些公爵的领土和国力未必及得上一些伯爵,曹长官论官职只与铜仁张家下属的提溪长官司长官同级。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这片土地上的统治法则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者。曹土司从朝廷赋予的官职级别上只与提溪张家的土司同级,却可以与张胖子平起平坐。
曹土司大婚,各地贺客云集,最远的来自云、缅等地。由于贺客远近不一,只能陆续赶来,所以婚宴拖得极长,整天鞭炮声不断,笙箫锣鼓喧天,如今婚礼已经持续了一个月零七天,还在举行当中。
目前为止,仅净猪肉,曹家就用了三万斤,更不要说牛羊以及鸡鸭鱼鹅了,酒池如林,不外如是。这还只是被大明其他地方百姓视为穷乡僻壤的贵州地方的一位小土司,大婚时所挥霍的财物,已然令同时代的英吉利、法兰西等西方帝国王室望尘莫及了。
作为一方诸侯,掌握着当地百姓生杀大权的土司,曹凝自幼有个习惯,出门不骑马、不乘车,而是骑人。在他府上,特意养了几十个胖大有力的妇人,专门充作他的坐骑。
长官司的司署建在半山腰上,府邸的范围也着实地大了些,曹凝送石阡杨家土司杨羡敏离开时是步行,回来时就懒得走路,而是骑上了一个“坐骑”的脖子。好在他精瘦如猴,身子灵巧,上下自如,并不会叫人太吃力。
司署坐南朝北,砖砌的院墙,一座外宽内窄的八字形龙门,下边的石阶被磨的光亮如玉,有深深的凹痕,房顶的瓦当上有好多处地方都有篙草,显示出这座庄园历史的久远。
一个胖大的妇人,脖子上骑着曹土司,迈步进了龙门,曹土司自幼骑人,技术极其熟练了,哪怕那胖大妇人迈过门槛儿,也是稳稳地坐在上面,纹丝不动。
穿过天井,就是钱粮房、马厩,听差房,接着便是一座高约两米,宽有七八丈的石墩砌的台子,上边建的房子就是司署。绕过司署,又是一处庭院,有左右厢房和正面的会客厅,再往后去是演武厅,继续往后,才是曹凝与家眷所居的眷属大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