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虽然带兵入城,其实只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既震慑展家,也震慑童家。此刻走在展伯飞和展伯豪面前,却并没有侍卫前呼后拥。
但叶小天并不担心他们会摆下一桌鸿门宴,原因很简单:拥立土司不是儿戏,立了土司就是立了土司,作为拥立展一驰为土司的主要人物,展伯飞和展伯豪已经彻底绑上了这条战船,下不去啦。
他们想占住这份拥立之功,今后依赖叶小天的地方还多着呢。更不要忘了,展龙此刻还在卧牛岭吐纳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
如果他们敢把叶小天作了,卧牛岭也不用发兵来打,只要把展龙一放,这位根正苗红的展家嫡裔、前任土司“出了关”,会如何对待这两个老家伙?是以叶小天有恃无恐。
一堂盛筵,准备得非常丰盛。除了展伯飞和展伯豪一对老人家豁得出脸面,放得下身架,其他人面对这昨日的大仇、今日的座上宾,其实心里都有点别扭。
不过叶小天会做人,更不会占尽了便宜就连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他举杯周旋,满堂游走,该叫叔叫叔,该称兄称兄,彬彬有礼、一团和气。人家叶小天是掌握着展家命运的人,尚且如此谦卑,展家人还有何话说?到得后来,整个酒宴的气氛便彻底融洽起来。
尤其是展家二嫂,展家连逢剧变之下,居然把原本绝无希望问鼎土司之位的她的儿子捧上了土司宝座,她现在别无他想,一门心思地只想把儿子的地位维持住,从此以后,展氏家族土司之位,就可以在她这一房一直流传下去,对叶小天这个大恩主兼今后的重要保护者,岂有不竭力巴结的道理。
夫仇是夫仇,可往者往矣,比起活着的儿子,以及预期可见的长远利益,又有什么放不下的?何况她的丈夫确实不是死在叶小天手上。而是想去刺杀叶小天,却被押送叶小天赴京的军卒所杀,这足以给她一个理由,让她说服自己。
在叶小天当众承诺。愿全力支持展一驰为土司,并与展家堡建立攻守同盟,以维护展一驰的地位后,展二嫂更是感激涕零,那仇怨早已烟消云散了。
叶小天周旋于宴会厅内。一番“唱念做打”,缓和了卧牛岭和展家堡的紧张气氛,虽然那酒每次都是浅尝辄止,这时也有了六七分醉意。酒宴散了,众人纷纷退下,展伯飞和展伯豪两个彻底放下了自尊的老头子又凑到了面前。
展伯飞道:“小天贤侄,呵呵呵,今儿是你下聘的日子,凝儿那丫头害羞,可就不方便露面了。你的住处。老夫就安排在凝儿居处旁边的院落,你看……要不要过去与她聊一聊?”
凝儿会害羞?叶小天虽然有些醉了,却也根本不信。不过……姑且听之、姑且听之。听了展伯飞的话,叶小天眨眨眼睛,迟疑道:“这个……这样好么?”
展伯豪马上道:“诶!你二人本就相识,夙有情愫。如今久别重逢,有什么好不好的?哈哈哈,老夫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理解!理解!咳!如果贤侄担心他人非议,有损凝儿清誉。那两处院落之间本有一道小门儿……”
展伯豪说着,一柄钥匙已经塞到叶小天手里,一脸奸笑地道:“贤侄可便宜行事。”
叶小天看着这对没羞没臊的皮条客,把那钥匙重又塞进展伯豪手中。正色道:“小天已与凝儿定下婚约,今日聘礼也送来了,长相厮守,就在明年,也不急于一时,两位长辈的好意。小天心领了,礼不可废,成亲之前,小天与凝儿是不会相见的!”
叶小天的形象,在展伯飞和展伯豪心中登时变得无比高大,望着一身正气的叶小天,两个老头子只觉无地自容,只能愧然叹服道:“叶大人,真君子也!”
黄金叶满地,枝蔓老墙头。
秋月横空,清霜满地,叶小天鬼鬼祟祟地爬过了墙头。
叶小天轻轻跳到地上,拍拍身上的土,鬼头鬼脑地四下一打量,只有正房还亮着灯。正房处应该就是凝儿和岳母大人的居处了。
今日叶小天下聘,凝儿不便出面,但岳母大人叶小天是见过的。岳母虽然身体羸弱,身体纤弱的仿佛江南水乡女子,但那清冷的神色,不苟言笑的表情,给叶小天的威压可着实不小。要不是岳母不能久坐,提前离席,叶小天又怎能谈笑自若、肆意发挥。
“如今可怎么办?要怎么告诉凝儿我来了呢?”叶小天蹙眉思索半晌,实在计无所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蹑手蹑脚地向正房处走去。
墙角藤蔓下,展凝儿站在那里,看着叶小天鬼鬼祟祟地走向正房,嘴角不由轻轻抽搐了几下。
凝儿姑娘……当然不是来爬墙头的,反正她自己是绝不承认的,她只是在园中散心,恰巧撞见叶小天爬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