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初至贵阳时,只是一秀才身分。完全是一个划水打酱油的角色,如果不是他在花溪与格龙决斗,之后又在栖云亭群嘲崔大儒与众士子,谁会知道他的存在?
叶小天二至贵阳,连番挑起恶战,杀得鬼哭神嚎,小儿止啼,倒是凶名远扬了。奈何展曹张杨四家白衣叩衙,逼得新任抚台也不得不顺应民意,把他押送京城受审。可谓起也匆匆,落也匆匆。
这第三次来,叶小天成了土官中最低阶级的吏目,但他的威势,却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张扬开来,虽不及上一次显得霸道威猛,但隐隐然,他已成为金刚级的大人物。
如今再有抚台大人为他造势,花晴风如何还能执迷不悟,以为凭自己身为抚台幕僚的身份可以拿捏他?叶小天还没出手,只凭气势,就把他打回原形,再度变成了“忍者神龟”。
叶梦熊公开召见叶小天既然只是为了帮他造势,谈的内容当然也是堂堂正正、冠冕堂皇。两个人一对一答,扯了半天不咸不淡的屁话,叶梦熊这才欣欣然宣布:移驾小书房,与叶吏目再作畅谈。
书房的门一关,闲杂人等尽皆隔绝于外,叶梦熊那假惺惺的模样就全然不见了。叶小天也不再是一副毕恭毕敬、谨小慎微的模样。
他也不等叶梦熊客气,就从茶台上取过一杯还飘着淡淡雾气的香茗,呷了一口,笑嘻嘻地对叶梦熊道:“本家老伯,今天为小天撑场子搏门面的一番苦心,小天感激不尽。”
叶梦熊怔了一怔,才明白他口中的“本家老伯”是指自己,心中不禁苦笑,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年轻人。不过,叶小天在京中所发生的事,他已知之甚详,在天子面前,这厮尚且是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叶梦熊又怎能指望他在自己面前会循规蹈矩。
叶梦熊也呷了口茶,对叶小天道:“你在铜仁,做的很好。老夫希望你能巩固现有,继续西进,逐渐渗透,封堵住杨应龙东向之路。”
鹰派众人只告诉叶小天杨应龙有不轨之心,朝廷在他反迹未露前又不能兴师动众不教而诛,所以希望通过封锁、弹压的手段,遏制他的野心,将一场弥天烽火化为无形,却没告诉叶小天他们的真正用意:迫其尚未准备充份,便提前发动。是以有此一说。
叶小天放下茶盏道:“继续东进,恐怕童家就要不开心了。另外,大人真的相信锁住杨应龙的四向之门,他就会消弥野心,安份守己?而不是逼得他狗急跳墙,铤而走险?”
叶梦熊轻轻抹着茶水,垂着眼帘,淡淡地道:“杨应龙不是蠢人,审时度势的眼界,他应该还是有的。一旦事不可为,老夫相信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偃旗息鼓,只要在他有生之年反不起来,他的后代可未必会有他这样的野心与胆魄。时移势易,大祸弥于无形,莫大功德。”
叶小天摇摇头,翘起了二郎腿:“小天却不这么想。大人这么做,实际上是把隐患留给了将来,既然明白他有反意,莫如主动出击。如果说是抓不到他的把柄,不便不教而诛,就该引诱他主动露出马脚,这才能掌握主动,缝缝补补的总归不是个办法。”
叶梦熊听得心中一动,叶小天的想法,其实与他们倒是不谋而合。如果叶小天能明白他们的通盘计划,一定能和他们配合的更好,莫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