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锦衣卫几起几落后又到了渐渐势大的阶段,虽尚不及后来魏忠贤当权时,但锦衣缇骑已经威名赫赫。刘大刀变色道:“锦衣卫?他们隐藏行踪。监视我的府邸么?”
七夫人忧心忡忡地道:“老爷,会不会……是因为老爷不肯挂帅出征讨伐杨应龙,引起了朝廷猜忌?”
刘挺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除了这一点,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了。难道朝廷真的对我起了猜忌?我才刚刚抗倭归来,在朝鲜杀得倭人落花流水,于国有大功,朝廷不会如此绝情吧?
可转念一想,他对一个举旗造反的,尚且念及旧情不肯出战。朝廷可真未必会念及他以往的功劳,刘挺心中又犹豫起来。
这时,刘挺一众姬妾都围上来。个个面露忧色,刘挺见状,朗声一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又不是你们男人要去死了?滚开!不要做出一副哭丧脸儿来惹得老子不高兴。”
刘挺一拍胸脯,傲然道:“我爹是广州总兵,我是四川副总兵,一门忠烈,代代为国效忠,且功勋卓着天下皆闻。谁敢动我?没事的……”
众姬妾还待说话,刘挺已经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行了。说了没事的,莫要聒噪。散了散了。”
众姬妾不敢多说,纷纷散去,等众姬妾一走,刘挺脸上不以为然的轻松表情顿时换作了一片荫翳。
最受宠的七夫人并未随众姬妾离开,此时走到他身边,将纤纤柔荑搭在他墙一般厚重结实的肩头,担忧地道:“老爷,朝廷连锦衣卫都出动了,只怕真是对老爷起了猜忌之心了。咱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播州之患,在皇帝心中只怕比孛拜或倭人侵朝看得更重,这种时候,老爷您推三阻四不肯出兵,只怕……”
刘挺为难道:“可……杨应龙一向与我交厚,朝廷这么大,兵马那么多,何必非要我去与他为敌?我……下不去手啊!”
刘挺不但好色,而且好财,曾经接受过杨应龙许多丰厚的馈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又是挺重义气的人,大是大非和个人私情完全混淆,这立场便无法坚定了。
七夫人黛眉微蹙,道:“可朝廷养兵千日,如今正是需要老爷你报效朝廷的时候,你却推诿不去,为私情而弃大义,朝廷会因为老爷往昔的功劳便宽宥了么?须知,今日宽容了你,明日又如何指调其他将领?”
七夫人幽幽地道:“一旦以叛逆同党如罪,恐怕不只老爷落难,老太爷和咱们整个刘家,都要……”
刘挺脸上的阴翳越来越重,仿佛黑云压顶。
刘府斜对面一座酒楼上,马千乘探头探脑地向外瞧着,不放心地道:“我说老蒯,怎么里边没啥动静啊,别是他们根本没什么察觉吧?”
蒯鹏不屑地道:“屁!难不成还叫人穿上飞鱼服,到刘家门口晃悠几圈儿?再说了,这飞鱼服现做也来不及啊。放心了,我在锦衣卫里混了好多年了,知道怎么办事,我派的人也够机灵,准保叫他们认定了就是锦衣卫的探子。”
两人正说着,居高临下就见总兵府的仪门处刘挺一身戎装,急匆匆走出来,蒯鹏登时精神一振,道:“来了!小马,接下来可看你的了。”
叶小天看向马千乘,微露歉意地道:“千乘,为兄……”
马千乘神色乍现黯然,复又一笑,朝他重重一点头,道:“你不必说,为了杀杨应龙,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