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一面替王夫人揉着额角,一面劝道:“太太就是不看别人,也看着咱们宝玉,这口气咽得下咽不下还不都得咽,咱们家,咱们姑娘将来总要仰仗着琛哥儿。”
她见王夫人面色稍霁又劝道:“老爷是个明白人,琛哥儿一出生便记在了您的名下,交给您养着。”
“我瞧琛哥那孩子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更何况,老奴说句实话,太太可别恼。”
周瑞家的压低了声音道:“太太是咱们王家的嫡出女儿,那赵姨娘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羔子!琛哥儿跟着太太,那是王府的外甥,他要跟着赵姨娘,哼!那是奴才的外甥!”
“依着琛哥儿那股子聪明劲儿,他能瞧不出这里边的利害关系?太太只要抓住这一点,又何愁拿不住琛哥儿?拿住了琛哥儿那就是拿住了老爷!拿住了整个二房!”
“再说环姑娘,她一个庶出姑娘,将来怎样,还不是太太做主?太太何苦跟她置气?”
王夫人握住周瑞家的手叹道:“你说这话我如何不懂,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说来当年也多亏你,要不是你急中生智把那块玉塞进宝玉手里……”
周瑞家的慌忙掩住王夫人的嘴:“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宝玉姑娘手握玉璧而生,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
王夫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此时外面有人传话说贾政又去了赵姨娘处。王夫人刚想发作,却感到周瑞家的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接连几日,贾府上下忙碌异常,都在为贾敏归宁做准备。
贾政本想叫妹妹妹婿住进东北角上的梨香院。
贾母嫌那梨香院名字不吉利,离自己又远,便觉不喜。
于是亲自领着人看遍了府里所有空着的院落,挑来挑去竟没有一处满意的。
贾母便命贾政去寻了泥瓦匠来,在荣庆堂身后新盖一所院落,择了十余间房舍圈入其中,既有前厅又有后舍,又从贾府各处挪来各色花树亭廊,就连贾赦院子都叫贾母拔走了两株桂花树。
非但如此,为着林如海夫妇出门方便,贾母还额外在荣国府西墙上开了个门,做成广亮大门的式样。
破土动工,热闹非凡,贾母又开了库房,寻出不少金银器皿,古董摆件。
一应物什连带纱帘灯烛都要亲自看过才能放心,如此足足折腾了一个月才才算觉着妥当。
贾母又叫贾琏贾瑛两个小孙女帮着安排戏酒,等贾敏归宁要办大宴,京里会说新书的女仙儿,会玩杂耍唱堂会的戏班子,一应都要找齐。
到了初十这日,天才刚亮,荣国府早已是大门洞开,贾赦贾政兄弟二人等在荣禧堂中,赖大林之孝几个管家站在门上,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亲自带了人到码头上迎接,另有几个年轻伶俐的小厮飞马来回报信。
原来这兰台寺卿虽只是三品,但兰台寺官员本就是天子近侍,前途无量。
何况自从国朝定鼎,历代宰相皆出于兰台,林如海现下升任寺卿,成了兰台寺长官,是国朝文胆,贾赦贾政哪里敢有怠慢?
直到日上三竿林家的船才靠了岸,各种消息如雪花一般飞进了贾府。
“你们是没见着林家表少爷,咱们表少爷就跟天上的仙人一样,那长相那气派,啧啧!我一个男人都看呆了。”
“那还能比咱们琛哥儿好看吗?”
“比琛哥好看多了,他就骑着马就顺着街市就走了那么一小圈,那些小娘子就都跟疯了一样,手绢荷包手镯子不要钱似的往表少爷这边扔。”
这些话很快传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