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微风拂过湖面,惊起几丝涟漪。

林黛刚到花月相辉楼门前,便见袭人拉着晴雯走了出来,两人急得都是满头满脸的汗。林黛恐宝玉那头出事,忙叫两人去西边渡头寻找宝玉。

他也有些不放心,悄悄跟在两人后面,远远的看着,直到亲眼见着袭人他们接到宝玉,这才放心回去。

晴袭二人见宝玉浑身上下湿哒哒的,脚也肿了,都唬了一跳,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宝玉心里也猜是贾环做鬼,但她恐伤了贾琛的脸面,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滑了下去。

袭人埋怨道:“姑娘出来也不叫咱们跟着,如今摔了这可怎么是好?”

晴雯见宝玉身上的天青暗花纱衣已是透湿,忙道:“姐姐就先别管那么多了,先扶着姑娘回去把衣服换了。要是冷着了,就更不好了。”

袭人道:“姑娘伤成这样,怕是不好挪动。罢了,横竖这事是瞒不住的,你在这里看着姑娘,我去回太太,叫太太请舅太太家里拿春凳来抬姑娘。”说完一径去了。

众人都在二楼听戏,王子腾夫人点了一出《白兔记》,正唱《私会》一出呢,台上小生咿呀唱着:“告娘行听咨启,望娘行免泪零。若不娶绣英,怎得我身荣?”[注]

唱腔幽婉动人情肠,台下众人看着这夫妻母子相认的戏码,都不觉抹起泪来。

正在动情之时,袭人匆匆行至王夫人跟前,将宝玉受伤的事回禀了王夫人。

王夫人又急又气,当着王家众人的面冲着袭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你们为什么不好好跟着?姑娘要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就等着领死吧!”说着便匆匆离席。

袭人又羞又急,说来也确是自己疏忽,倒也无处可恼。

王子腾夫人见王夫人匆匆离席,忙问袭人出了什么事。

袭人瞧瞧靠在王子腾夫人耳边,将宝玉落水的事一五一十都同王子腾夫人说了,请王子腾夫人叫人用春凳抬宝玉进屋。

王子腾夫人也唬了一跳,忙忙分派人去取春凳出来,又吩咐自己的大丫头,叫去看看家里有没有新作的衣裳好给宝玉更换。

她也无心看戏了,交代了长女几句,便也急匆匆走了。

今日宾客本就都是王家内亲,统共只庆恭郡主一个外客,还是自己凑上门的。

王子腾夫人一走,戏台下便只剩王家两位姑娘并郡主贾环两人,贾琛湘云都不爱看这种戏,早不知哪里玩耍去了。

庆恭郡主一腔心思都在林黛身上,哪有闲情看戏?

现见主人家走了,她更觉着无趣,摇着扇子下楼找林黛去了。

王家众媳妇丫头都跟着王子腾夫人去了前面内厅正房,园内各处便更少人伺候了。

庆恭郡主穿柳堤过石桥,信步而行,将要出园,却见园门处假山上歇脚亭中树从掩映之下似有一人独坐,远远瞧着身形有些像林黛。

她本来已觉着无趣,只想家去,不料此时意外之喜从天而降,她心中忽就生出一计,只叫侍女底下等着,自己独个上去

王家园林其实不大,林黛看来看去,只有这一处假山勉强可以避人。

他有些担心宝玉,不觉楞楞出神,忽见郡主顺着小径走上山来,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本就是为了躲避郡主才出来的,不想此时正叫她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