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氏摆摆手,笑着回道:“什么谢不谢的,迎春难不成不是我的孙女儿了?我老婆子的那些个私房,日后都是要分给她们几个小辈的,你和老大到时候可别眼馋了就行。”
邢夫人也跟着笑:“眼馋小辈的东西,那我可成了什么人了?别说老太太疼她们,我心里也疼着呢。如今我只迎春一个丫头,万事只为了她打算,老太太对她好我知道,但是那起子害了她的小人,儿媳也是不会放过的。”
说罢,邢夫人狠狠的剜了王夫人一眼,这才又换了笑脸起身走了。
往日里看不上眼的大嫂,如今这样不给自己脸面,王夫人气得抬起手里的茶杯就要往地上砸。
贾史氏冷眼看着,厉声喝道:“老二家的,可还记得你如今在谁的地界吗?”
王夫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手一歪,一杯热茶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身边服侍的彩霞急忙上前,拿着帕子给她擦拭。
王夫人心中怒火和羞意交织,忍不住一把把她推倒在地:“笨手笨脚的,滚出去!”
彩霞冷不丁被推翻在地,双手撑地的时候,听到胳膊咔嚓一声,应该是脱臼了。她疼的小脸儿煞白,却不敢吱声儿,只翻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贾史氏看不过去,示意琥珀扶了彩霞起来:“老二家的,你耍威风耍到我房里来了!这丫鬟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子对她动手,可还有一点子大家子的气度没有?琥珀带她下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年纪轻轻的别落了伤在身上。”
等到琥珀扶着彩霞出去了,贾史氏又命人叫来了贾元春,挥退了房里侍候的下人,这才耐心的问道:“元丫头,你怎的突然出了宫,可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春在屋子里这半天,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心情,她是个性子坚韧有决断的,不然也不能在宫里那么多女人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会子再说话,就已经有了从前的气度:“孙女儿不知,我今儿早上原是好生当差,还给皇后娘娘跟前送了一盏茶去,并不曾发觉什么不对劲儿来。可是到了午时,突然有个小宫女跑过来,说是当今和娘娘发了话,允我即刻归家去。”
“我心中也疑惑,可宫里催的急,来了好几个宫女帮着收拾东西,着急忙慌的就把我送出宫来了。东西没有收拾好,抱琴留在那里,说是等到一切妥当了,再把她也送回来。”
贾史氏的脸色凝重起来,这可不是正常出宫的流程,也不像是皇恩浩荡的样子。倒像是急巴巴的把贾元春给送出来,只为了完成什么事情一样。
不然不会东西都没收拾好,宁愿留了抱琴那个丫鬟在宫里,也要紧赶着把贾元春送回家来。
王夫人一直没吭声,这会子突然出声道:“元丫头,你是几时收到出宫的消息的?”
贾元春回想了片刻,当时她正准备和人交班用膳,时间倒是记得准准的:“午时一刻左右,我正准备和人换着用膳,每日都是这个时辰。”
王夫人的脸突然失了血色,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弯了下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元丫头,是我,是我这个当娘的害了你啊!”
贾元春有些不明所以,贾史氏却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老了十岁不止:“确实是你这个当娘的做的孽,你对着凤丫头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时,可曾想到他们釜底抽薪,直接断了元丫头的前程!”
她满怀厌恶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心中满是后悔,当初为何要一再纵容老二家的作恶,以至于让她无法无天,胆子大到对谁都敢下手!如今反噬到了贾元春身上,他们贾家最有希望的女儿,如今却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可如何是好啊。
贾元春被贾史氏的眼神看得发冷,又听了她话中的意思,呆愣愣的扭头看向王夫人,呢喃道:“冲着凤丫头的肚子下手?凤丫头不是您的嫡亲侄女儿吗?她的孩子也是琏儿的骨血,太太您怎么会……”
“你这个好母亲,有什么不敢不会的?她这些年做的恶事不少,我看在你们三个孩子的份儿上,能忍的都忍了。”贾史氏难得失了气度,对着贾元春直言道,“从前种种便不提了,只说她管家不过三两年的功夫,府中就能亏空几十万两银子,还敢出去放利子钱,就知道这是个胆大包天的。”
贾元春更是震惊不已,家里并不缺钱,王夫人自己的嫁妆银子都足足有好几万两银子,为何还要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情。且那放利子钱,可是违反律法的事情,一经查到便是丢官弃爵的下场,自己即便这次没有归家,日后被连累之下,估计下场更惨!
“太太,您糊涂啊!”
被亲娘带累至此,贾元春无话可讲,只得抱着帕子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