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花说:“您在骗我!您明明说过,您对您的妻子根本没有感情,您甚至不愿意碰她……难道……”她的声音剧烈颤抖着,“您都是骗我的?您爱上了您的混血儿妻子,不愿意再跟我来往,对吗?哦,兰斯,你不能这样对我!”
兰斯沉默了一下,说道:“亲爱的,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但我不能用妻子的钱去接济你,这不是绅士该有的作为。”
“可是,我接济过你!四万法郎——”交际花差一点就尖叫了,可她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声音又变得柔弱无助起来,“我会还你的,兰斯。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债主真的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债主,好像一夜之间整个巴黎都在逼我还债,逼我卖掉香榭丽舍的公寓……求求你,可怜可怜我。”
外面两个人似乎拥抱在了一起。
兰斯开始安慰那位交际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成了耳语,低成了一个温柔的吻。
他们就站在胡同口,莉齐甚至能想象出他亲吻交际花的姿势。半分钟后,哭泣声消失了,他们开始交换露-骨的情话。
莉齐的兴致立刻被激了起来,竖起耳朵,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下巴却被幽灵转了过去。
他一言不发,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一切就像一出荒唐的戏剧。
她和兰斯作为夫妻——虽然只是因利益而结合的表面夫妻,却仍然是夫妻关系——隔着一堵墙,与不同的人接吻。
莉齐被这种犯禁的错觉刺激得头皮发麻,已经感觉不到幽灵在怎么吻她了,只能感到心脏在疯狂地泵送着血液,她的血管快要迸裂了。
这时,那边又传来了动静。
交际花问道:“您同意了——您同意了,对吗?”
“是的,”兰斯低声说道,“我同意了。你是我以前的情人,我无法不同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拿妻子的钱,实在不是绅士所为,但为了拯救你于水火,我愿意当一次卑鄙小人。”
“别那么说,只有您愿意帮我,整个巴黎再没有比您更绅士的人了!”
两人又吻了起来。
莉齐也想吻幽灵,却被他单手推开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怎么了?
几秒钟后,兰斯问道:“你要多少钱?”
“五十万法郎。”
“你疯了?”兰斯冷冷地说道。
“哦,兰斯,求求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小钱而已——这不能怪我,兰斯,你知道那些仆人的手脚多么不干净,账单在他们的手上转一转就会翻倍。”
“我很早以前就让你把他们辞了。”
“除了他们,没人愿意当我的仆人。”
兰斯叹了一口气:“我只能给你二十万法郎。”
这句话说完,他们又吻在了一起。接着,一辆马车辘辘驶来,停在了他们身边。交际花提着裙子,窸窸窣窣地登上马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兰斯也转身离去。
直到这时,幽灵才松开她的手腕,冷漠地问道:“这就是你眼中老派的丈夫。你嫁给他之前,知道他私底下是这副模样吗?”
莉齐愣了一下:“啊?”
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回想起来,“老派”是她对兰斯的形容词。
当时,她以为幽灵是个专门破坏夫妻感情的变态,担心他发现她和兰斯的感情没有破坏的余地后,就不再帮她救爸爸,便编了一个她和兰斯相爱的谎言。
她沉溺在爱河里,居然忘了一层——幽灵很可能是为了破坏她和兰斯的感情,才这样若即若离地引诱她,她却差点把一切都告诉他。知道真相后,他也许不会再帮她。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接近她,不是为了所谓的破坏夫妻感情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然而这样,又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她和兰斯离婚。
她可以确定,她过去从没有接触过幽灵这样的人。
他神秘、危险而又十分可靠,仿佛鬼魅一般无所不能。
她非常需要他,不敢去赌他在想什么。
假如她和他之间没有父亲这一层关系,她大可以把所有疑虑都说出来,让他解答。
可她不敢拿父亲的安全开玩笑。
莉齐眉毛蹙成一团,真话和假话轮流在她的舌头上打转。感情上,她想要说真话,理智却告诉她必须说假话。
她闭了闭眼,刚要心一横,把真话说出来,幽灵却像是耐心尽失一般,用两根手指迫使她仰头张嘴。
刹那间,莉齐的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一个想法——是了,假如她实话实说,向他表露出爱意,他说不定会像那天一样,毫无征兆地转身离开。
她甚至觉得,要不是中途杀出一个兰斯,他原本是准备吻完就跑的。
就凭兰斯无意间帮了她这个大忙,她就决定暂时不去计较,他打算偷她二十万法郎这件事。
见她迟迟不开口,幽灵顿了顿,低下头,毫不留情地咬了一下她唇上的伤口。
“你必须和他离婚。”他离她很近,每说一个字,炙热的呼吸就会在她的唇上灼烧,口吻却冰冷而不容违逆,“不然我可能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