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伤了,却一直没有去处理,反而守在她的身边,时刻关注着她,近乎迫切地关心她那点儿小伤。
这么想着,她不由感到了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悸动。这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悸动,就像是第一次咀嚼烟草,辛烈的眩晕感直冲头脑,心脏和血管都被刺激得怦怦跳动,连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这是怎么了?
她对接吻并不羞涩,有一段时间,接吻对她来说,就像喝水一样自然。心慌意乱成这样,却是第一次。
她想要松开他,双臂却软得无法动弹,跟之前那种惊恐的僵直不同,这一次是舒服得不想放开。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把她的双臂锁住了。
就在这时,他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他似乎在打量她。
除了熟悉的评判的眼神,好像还多了一种她无法分辨的、极其压抑的、惊心动魄的情感。
她从来没有在男人的身上感受过这种情感,下意识感到害怕,但想到他应该不会伤害她,她又挺直了背脊。
他会吻她吗?
她都这样主动了,他不可能不吻她。
他却慢慢松开了她的下巴——他不想吻她。
霎时间,她感到一阵恼怒,一种屈辱,一股冲动,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头脑发热地吻住了他的唇。他的双唇给予她的感觉,也跟其他男人很不一样。吻上去的那一刻,她剧烈的心跳声几乎把耳膜震得嗡嗡作响,手指发抖,就像被什么电了似的。
下一秒钟,他大力扣住她的后脑勺,粗暴地回吻了过来。
这个吻的凶狠程度超出她的想象。
他如同一头只会撕咬和掠夺的野兽,只会鲁莽地进攻,对撤退和温存一窍不通,几乎将她的呼吸吞没。
周围如此寂静,如此黑暗,她两只手撑在他的胸前,感到他的心正在狂乱地跳动。
他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投入,还要激动,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地得到她,不然就会沉入黏稠而可怖的黑暗中,连溺水之人的最后一声呼救都发不出来。
她想起了被他救下来的那一刻。
当时,他也是她的浮木。
出于一种莫名的冲动,她捧着他的脸庞,稍稍离开他的唇,低声问道:“幽灵先生,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她确定自己的声音很甜美,很动听,绝不是那种令男人不快的声音。
他却突然推开了她。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打开了卧室阳台的门,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莉齐还沉浸在那个凶狠的吻里,几十秒钟后,才感到困惑不解——他怎么走了?
这是一个极其无礼的举动。按理说,她应该深感羞辱和愤怒,对着他的背影骂一串难听的粗话,可他向来这样神出鬼没,她居然不怎么生气,只是有些莫名其妙。
而且,她的脸上一阵绯红,胸口燃烧似的滚烫,心跳急促而激烈,像是永远也无法平复——等平复下来再想他为什么逃跑吧!
想到这里,莉齐倒头睡觉了。
她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往事,走马灯似的,一件接一件。他们并不是一直这样有钱。最艰难的时候,他们无论去哪儿,都会遭受冷眼。然而,因为父亲始终挡在她的身前,她竟从未体会过生活的苦楚。
还有母亲。她知道父亲很爱母亲,背心上永远只挂母亲留下的那只银怀表。哪怕后来,别人送了他一只瑞士制造的黄金怀表,他也只是把玩了一会儿,就送给了她,继续用那只发黑发旧的银怀表。
尽管他从不谈论母亲,看上去也不在乎名誉。可她知道,他在乎得要命。他从不允许人们在她的面前提“北方佬”、“投机家”、“乡巴佬”、“混血儿”等带有歧视性的词语,然而同时,他又鼓励她无视名誉,纵容她饮烈酒,不穿紧身胸衣,像男人一样跨骑在马背上,欣赏她一个又一个叛逆出格的想法。
“可是……爸爸,”她难受地自言自语,“两个在乎名誉的人,怎么可能生出不在乎名誉的孩子。我最终还是掉进了名誉的陷阱。”
为了名誉,她嫁给了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天真地以为,只要得到他的头衔,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